明日是州试,今日便是大朝会,街上的车轿很多。
铁马桥巷被天微明的薄纱轻轻覆盖,一切都看上去蒙昧不明起来。
就连李老头脸上的深深皱纹也覆盖上了一层薄光,看上去显得年轻了不少。
四顺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一边顺口问:“那边的小娘子怎么又没来?难道是被你挤兑得做不下去了?”
昨日没来,今日也没来,这是怎么了?
不远处的角落里只有一棵树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缺少了往日那个纤细高挑笔直的身影,很有些令人不习惯。
李老头吓了一跳,手里的纸袋儿便猛然掉落到地上去,却顾不上捡,连忙摆手辩解:“小爷说的是哪里话,俺老汉可不敢干那样的事儿,这可是断人钱财,是要遭天打五雷轰的。”
他的脸像苦瓜:“您是不知道,昨儿晚上羊角巷出事儿啦。说是有一个贼偷进了家,天儿还大半黑就闹的人人都知道了。一大早儿,官府就来了人,闹哄哄的,俺老汉也去瞧热闹了哩。”
说到这里,李老头就叹口气:“谁想到竟是程小娘子家呢,真是背运,这才刚刚死了老家儿……”
“什么?你说什么?是那个小娘子?她咋样了?人没事吧?”
还在感叹,便冷不防被打断了话,一通连珠炮似的问。
李老头一抬头便看到对面儿火焦焦的神情,虽是不知道为啥,可一颗心却是放到了肚子里。
旁的不管,只要不追究他的事儿说他抢生意就好,于是连忙回答:“可不是嘞,俺老汉家就住在杏花巷,就在羊角巷后面儿,和程小娘子家离得近着哩,说不得还是街坊,断断不会弄错,看得真真儿的。”
四顺就瞪着他:“哪个问你这个?小爷是问你人有没有事儿?”
娇滴滴的美娇娘,无端遭了这样的事儿,倒霉是一说,这要是再有什么腌臜破烂事儿,可是真叫人揪心了。
李老头儿被瞪得一哆嗦,连忙摇头:“么事么事,好着哩。”
说到这里,他还忍不住啧嘴:“不单是好着,听说还是她抓到那个贼偷的哩,厉害着哩。”
怪不得同样的东西,别人能卖五文钱一个,自家只能卖两文,还不如人家生意好,人家是真的有道道儿哩,就是比他这个老头子强。
听说人没事,四顺这才放下心来,紧接着便看着李老头一瞪眼:“你还闲站着干啥?还不赶快拿烧饼!误了爷的事你担待得起?”
这话说的李老头心里苦笑。大人们的事他哪里担待得起?可这话也不敢说呀。也只得陪着笑脸,连连哈腰,连忙又重新装起饼来。
四顺不理他,接过饼,快步跑回去。
明日便是朝廷抡才大典,今日的朝会一定很紧要,今日他们又出来的刚刚好,适才和李老头儿说话多了,可不能耽搁了爷的时辰。
跑到轿前站定,还没来得及说话,轿帘已经轻轻撩开一角,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便伸了出来,搁在轿杆上。
四顺一怔,反应过来,连忙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心中暗道:难不成爷今日用的饭不舒适?怎么又想起吃李老头的饼子了?
那只手轻轻拎过饼袋,却没有收回去。
四顺便连忙躬身屏息,知道这是他们侯爷有话要吩咐。
谁知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一句话,那只手反而收回去了,轿帘又重新合拢。
四顺虽然纳闷儿,却也不及多想,便连忙叫一声起轿。
大青布围轿便顺着路一直向前而去。
过了那间卖菌汤的小铺子,上了朱雀大街,轿夫加快脚步,很快便来到了午门前,停轿。
四顺撩起轿帘,服侍着侯爷下轿。
轿帘轻轻落下,他们侯爷却负手站在那里没有动。
四顺屏息静气,便听得他们侯爷问道:“那里可有州衙的人?”
州衙的人?
四顺一怔,连忙回头,朝着不远处的官轿车马看过去。
他眼尖,很快便找到目标,回过头来躬身禀道:“回爷的话,州衙王大人的轿子在。”
王州令是有宣上朝无宣不上的那一类官员,今日大朝会他也来了。
郑修轻轻嗯了一声,迈步向前走,淡淡道:“今日你也辛苦了,过去疏散疏散,和人说说话。”
啊?他辛苦了?过去疏散疏散?
四顺莫名其妙,心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他和别人多嘴去说闲话,不能吧?
他连忙抬头看过去,却只见到他们侯爷高大的背影已经快步消失在午门的背后。
四顺再回头看一看那边散落着的轿夫仆从们,等看到州衙的人时,心里突然就是一亮,他怎么那么笨!刚刚李老头说的话他们爷一定听见了,这是让他去跟王州令的仆从说小娘子家招贼的事儿啊!m.xiumb.com
侯爷什么意思?这是让他向王州令施压吗?
四顺学着他老爹樊老爹的样子,捏着下巴眼睛转了一圈,随即露出一个笑来,冲着那边的车轿快步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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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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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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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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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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