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这一大帮人,看着酒楼二楼自家两个妹妹,一个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一个兴冲冲请他吃好吃的,要是公主驸马不在场那没有问题,现在这是脸都丢到人家夫妻面前了。
好在他记得自家大妹说过一句话,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所以尤茳若无其事的进了酒楼,找到妹妹吃饭的包厢,又挨个长辈拜见了一遍。
看着这个刚刚还脸红耳赤的小子,上楼的功夫就镇定了下来。
颜云山觉得,尤家的几个孩子,都很有趣!
如果他的猜测为真,那么他就是这个臭小子的舅舅,所谓外甥似舅,颜云山觉得眼前的小子跟他年少的时候有些相似,不过他那个时候心里装的事情太多,没有像是眼前的少年一般真正恣意过。
看到眼前的人,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没有诸多顾虑,自由自在的自己。
尤茳不知道为啥这位阿萝的表舅舅看自己一副慈爱的样子!这是长辈爱太过丰沛,看到一个小辈就忍不住挥洒一番嘛?他在心中暗自腹诽。
当天晚上,刚下晚值的裴邵走出衙门,便遇见了在门外等候良久的颜云山。
“颜大人,找裴某可是有事?”看着眼前这个前妻家中杰出的后辈,裴劭也不禁感叹造化弄人,当年他娘看颜家主母一连生了三个嫡子,觉得女随母,颜家女儿定也可以跟她娘亲一样进门就产子。
于是便请官媒上门订下了两人的亲事,他与颜家姑娘也不算陌生,颜家人诗书传家,出了很多大儒,诸如白鹿书院、上林书院、东海书院都有颜家人在执教。
他曾在白鹿书院读书,与颜缘颜姑娘的次兄是同窗,所以定亲后两人来往愈是密切,感情自是升温,颜家家风清正,在颜家二兄的面前他立下了不纳二色的承诺,当时确实发自内心,诚心诚意。
可造化弄人,颜氏进门先生了一个女儿,与自家母亲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母亲又弄了魏家表妹进府,他夹在几个女人之间里外不是人。
母亲嫌他娶了媳妇忘了娘,不跟自己站在一边。
颜氏觉得他眼睁睁的看自己被他母亲磋磨,对女儿也不够疼爱!
只有魏表妹小意温存常常关怀他的衣食住行,他则是怜惜她孤身一人时常劝慰一二,谁知颜氏一见便露出如同被他背叛的样子,怎么解释都不相信,几次下来他觉得颜面大失,更加赌气与魏氏亲近,然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有一次在魏氏处喝醉,醒来竟然已经与魏氏有了肌肤之亲!还被颜氏抓个正着。
当时他觉得都是颜氏的计策,要将他与魏氏踩在脚底,一辈子都低她一头。
谁知,颜氏心灰意冷下竟直接提了合离,带着嫁妆就回了娘家!
母亲也在旁边拱火,没几日两人就分割了个清楚。也是到了那时,他才醒悟他与魏氏之事不可能是颜氏的计策,反而是他的亲娘跟魏氏都有嫌疑!可到底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促成的。
与颜氏合离后,他娘又催着他再娶,显然他娘也没想着让魏氏取代颜氏,纯粹就是招来恶心颜氏的。以前对魏氏的关爱都是为了膈应颜氏,其实他娘并不觉得魏氏有资格当正妻。
最多就是纳为妾,可有他娘这样一个婆婆在,他又何必再祸害别家姑娘呢?
干脆就娶了魏氏,这些年魏氏跟他娘在府里明争暗斗,可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而颜氏最后竟然入了宫嫁了先帝,这也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更吃惊的是,先帝是少有的长寿之君,早年的许多皇子要么熬不住死在亲爹前面,要么不甘一直等到中年亲爹还活得好好的,等不下去便谋反,都被先帝送去往生了。反而是最后颜氏生的孩子年幼淳朴,最得喜爱!先帝走的时候都七十三岁了,幼子李振当年正好二十有二,已经成年,不用担心太后把持朝政,还年富力强,有桃李满天下的颜家护佑,继承大统名正言顺。
不像先帝自己继承皇位时那样,内有太后把持朝政,外有权臣架空皇帝!
不知今天这个颜家四爷找他有何贵干。
颜氏跟他合离那年,颜二凑了他一顿,因此后面颜二的娘子产下双胞胎,他也没有去恭贺。转眼人家都长这么大了,而自己续娶了魏氏后,又陆续生了两个女儿,只有几个妾室生下了两个儿子。也许他这辈子就没有嫡子命吧!
“裴大人,今天小侄确实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跟裴大人验证,我已经订好了一个私密的包厢,请大人跟我来!”颜云山想了许久还是直接上门了,剩下的就是赌一个父亲的良心。
两人一路走到一处茶楼,上了三楼的包厢。
点了一壶银针,颜云山开口了:“裴大人,恕我冒昧,我想知道当年太后所生的颜家二女,是怎么不见得?请大人不要以之前溺水而死的荒唐理由来搪塞我!我既然问到了大人面前,自然是有一些事情让我产生了怀疑。”
听闻颜云山提到这个三十多年没有提过的孩子,裴邵一时有些恍惚!
那个扎着小啾啾,奶声奶气喊爹爹的女孩,他都快记不清她长的什么样子了!
“为什么这样问?颜贤侄,听说前两天你抓了我出嫁的女儿明真,现在又问我早逝的女儿,颜大人,你对我裴家未免也太过关注了吧?”难不成是太后决定报复自己了?
看着眼前还在拐弯抹角试探的裴邵,颜云山决定在他心口插上一把刀!
“颜大人,小侄为何要如此关注裴家女儿,说来这可真是孽缘啊!”颜云山稍稍停顿。
“小侄其实跟三哥并非同日所生,小侄可比三哥晚了十几日呢!”
十几日?双胞胎就算相差一段时间出生,也不可隔上十几日?除非……!
根本就不是双胞胎!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生的!
颜家几房一起排的序,颜三和颜四是二房所生,其实颜三才是二房的老大,他与颜云山长相并不一样,现在想来颜四其实根本就不像颜二的妻子。
看着眼前已经长成的男人,裴邵脑海中突然就想起了前妻颜氏年轻时扮男装跟兄长一起出游的模样。是的,眼前的男人像他的前妻!
他们是在阳春三月合离的,而颜二家的双胞胎他记得是在临近腊八的时候过的满月。
对,对,就是腊八之前过的,他还记得腊八节的时候,听同僚说起颜二家的双胞胎长的并不相似,但都养的极好,都白白胖胖的,并不比单胎的瘦小。
那是因为本来就不是双胞胎啊!双胞胎再怎么健康,刚生下来都会比一般的孩子要小的。
他胸膛里那颗原本已经对嫡子不抱希望的心脏,现在又开始热切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是我的……!”他颤抖着问到。
“不,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告诉裴大人一个事实!现在你觉得我该不该问一下那个溺水而死的姑娘呢?”这才是颜云山的目的,看着男人重怀希望然后再失望的模样,心底原本的愤懑才会平复一分。
裴邵的热切被淋了一桶冷水,这个孩子就算是他的,可他生在颜家,长在颜家,颜家对三心二意之人又最是不屑,他对自己的看法可想而知。在他的成长过程中,自己从未出现过,他与颜氏合离后,又很快续娶了有孕的魏氏,对这个孩子来说,恐怕不恨自己就不错了。
父慈子孝的事情,做梦都不可能!
裴邵苦笑,都是报应啊!
这个儿子特意透露自己的身世,也不是要跟自己认亲,而是另有目的。
“当年我跟你母亲”颜云山嗖的一眼,显然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于是裴邵赶忙改口“当年我跟颜氏合离后,两个女儿天天哭闹着要母亲,实在没法,我便把二人送到了她们祖母那里。后来有一天好似是遇到什么节日,哦,是乞巧节,魏氏说是要带着两人出去游玩,那天大姐恰好吃坏了肚子,便没有去成。魏氏只带了二姐,然而晌午还没过完,魏氏就急急的赶回来说是孩子落到了河里,找人去救,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找到了一只鞋子!找人打捞了三天什么都没有找到,有人说是已经被冲走了。”现在想来,他还是觉得心痛无比。
“哦,据我所知,二姐出事的时候身边全是魏氏的人,明明二姐身边有颜家的仆妇、丫鬟,那天出门为何没有带上?还有出事后,为何对当天的人没有任何惩戒措施,现在有些人听说还去了魏氏的铺子当了掌柜?最后一点,既然没有找到尸体,怎么就那么着急的随便就葬了?”
裴邵原本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些事,但是现在桩桩件件被颜云山一问,他也察觉出了明显的不对劲,是啊!他也不是糊涂之人,为何从来都没有去想过这些事呢?
是他从来没有把魏氏放在眼里过,觉得魏氏就是一个小女人,心里眼里都是他,二姐又是一个女儿也碍不着什么,可他忘了女人的妒嫉之心。
当年为什么全带的都是魏氏的人呢?是因为魏氏说,颜家的人她指使不动,所以他便让魏氏只带了她的人。
为什么没有惩罚那些人呢?是魏氏说是二姐淘气才会滑到河里,那些人一连找了很多天,没有吃好睡好非常辛苦,再惩罚就寒了他们的心。
为什么那么快就葬了呢?是的,这一点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对魏氏也是怀疑过的,但是就那么巧,魏氏说是既然容不下她就让她走,然后二人争执间,魏氏晕倒,这才发现有孕了。
当时他被魏氏怀孕的消息镇住,大夫又说怀相不好,不能生气要保证情绪稳定,于是他便把心思都放到了魏氏身上,二姐的事便不了了之了。就连灵柩也是想着二姐年纪小算是夭折,草草的埋在了京郊的庄子里。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自己如同被迷了心窍一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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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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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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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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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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