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紫鹃便在黛玉书房里铺纸研墨,默写自己知道的各种急救知识,包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主要是现场急救,打算先粗略默下,然后逐条增删修改,力求细致入微。这不是一夕之间可以完成的,所以紫鹃也不着急。
而且,她虽然跟着黛玉读书练字,书法不错,但是她写将出来的是白话,等编纂完成后还得请黛玉逐字逐句改为文言文,她打算编出两版,一版白话文,一版文言文。
黛玉一口答应,道:“这是名垂千古之事,绝不言辞。”
接着,她又兴致勃勃地替紫鹃想名字,又替紫鹃想别号,连列十几个出来,总觉得都不好,忽有王老太医打发小药童儿来找紫鹃过去。
一开始是王老太医拗不过林如海所请,亲自来林家教导紫鹃,黛玉和紫鹃想着老太医上了年纪,让长者舟车劳顿倒成自己的不是了,所以后来改变了方式,都是紫鹃每日乘车到老太医府上学医,此后三节两寿必定亲去拜见送礼。
紫鹃对王老太医居住的宅邸十分熟悉,今日亦和往常一样,抵达后便先去王老太医的药房,王老太医作家常打扮,正在奋笔疾书。
紫鹃上前请安,道:“先生,叫我有什么事请吩咐?”
老太医不能收她为入室弟子,她并不在意,但一直称老太医为先生。
王老太医停下笔,摘下眼镜,指着自己下首的椅子让她坐下,道:“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件事问你,你前些日子是否救了一个溺水濒死的孩子?”
紫鹃一愣,忙道:“确有此事,先生是从何处得知?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王老太医笑道:“算起来,你救的那孩子是我侄孙,他父亲是我远房侄子,两家祖上连过宗儿,母亲又是太太的一个远房外甥女,细究起来虽是极远的亲戚了,但因都在京城里住着,叙过宗谱,来往倒还频繁。今儿他们家夫妇两个带孩子过来让我看看脉息,说起当日之灾,我才知道竟这样巧。他们已谢过你了,我也不必再说这些,今儿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当日救人的方法,结合我自己的,传授与人,也是一桩功德。”
仁心者当如斯,紫鹃心中一赞,忙道:“先生既问,过几日我便详细记录下来给先生送来,若能广而传之就是再好不过了。实话告诉先生,不独救治溺水者,另有中风、昏厥、失血等许多应变之法我都知道一些,另有家常中遇到的误食、中暑、受伤等情况的应急救治皆是其中,便是不懂医术的人知道这些方法,也能当场救人,以免延误最佳时机。我们姑娘建议我写将出来,供天下人传抄,虽不至于人人皆精此道,但多一个人知道,在遇到有人遇到这般危急情况时也能设法救治,不至于等大夫到了,人因救治不及时而丧失性命。”
王老太医大喜,问道:“当真?”
看到紫鹃点了点头,王老太医立刻道:“既然你和林姑娘有此打算,我一时倒不急了,等你写完了先给我送一份过来。等我研究过,若果然可行,当为利民之事,我来设法刊刻出来,传与各处,这些日常中的应急救治之法对于百姓来说,远比药方子强。”
紫鹃笑道:“有先生帮忙就更好了,我原先还在担忧这些法子记录成册,却没有良策叫外人知道,如今有先生这句话,我便不再彷徨了。”
王老太医忽然问道:“忽然中风如何救治?”
紫鹃张口便道:“取针一枚,先刺破十指指尖,使血滴出,然后用力拉扯耳朵,从上至下,再以针扎耳垂,亦使血出,片刻后便可转危为安,歪斜之嘴眼亦可恢复如常。”
王老太医沉吟片刻,叹道:“放血救命,细想可行。怪道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你虽然年幼,慧心巧思却是极多,我隐约也听说你治好了刘尚书家千金和顾节度使家公子的顽疾,咱们师徒两个也得时常切磋切磋方好。”
紫鹃连道不敢。
王老太医还欲说话,就听门外传来王老太太颤巍巍地声音道:“不是说紫鹃那孩子过来了?怎么还不见?你这老头子留她在书房里作甚。”
紫鹃常来王家,和王老太太极熟,心里也颇喜欢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忙抢先出门搀扶着老太太,笑道:“才拜见过先生,说了没两句话,正要去上房给老太太请安,谁知如今我人未去,老太太却亲自过来了,劳动老太太如此,真真罪过。”
王老太太年过古稀,鬓发如霜,然家里世代行医,耳濡目染之下,老夫人也颇精养生之道,面色红润,说话也是中气十足,笑道:“你这丫头的一张嘴,甜得像抹了蜜。一会子去我屋里,咱们娘儿俩坐着说说话。”
紫鹃扶着老太太进药房坐下,又亲自倒了茶,道:“老太太,咱们在这里难道就不能说了?正好和先生作伴。不然,咱们往后面去了,这里只剩先生,岂不寂寞?”
王老太医摇了摇头,王老太太道:“也不知道药房怎么就那么香,你们都爱在这里。”
紫鹃听了,抿嘴一笑。
王家至今仍有人在太医院就职,平时又出入达官显贵之家,家资丰足,院落阔朗,一大家子没有分家,都住在一处,人既多,未免就有些是非层出不穷。
兼王家终究不是正经的官宦人家,在京城中底气不足,偏又想做大家气派,又常常明争暗斗,自己每常在王老太太房里,王家的太太奶奶姑娘们夹枪带棒、含沙射影地说话,一来二去,她就只进老太医的药房,只给老太太请安,余者都不理论。
瞧着紫鹃的模样举止,王老太太越看越喜,越看越爱,这般的人品本事,便是许多千金小姐也不及,性情又好,老太爷常说她前程不可限量,可惜出身不好,偏生是个丫头,不过大户人家的正室夫人做不得,二房却是轻而易举。想到这里,王老太太眼睛一亮,心中盘算哪个儿孙最合适,肥水不流外人田,等问过口风,再去跟黛玉说,料想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王老太太觉得自己家虽比不得正经官宦之家,但在京城里也颇有地位,紫鹃这么一个丫头出身的能嫁到他们家做二房,是积了几辈子的福,只有自己家里才能容忍紫鹃继续学习医术,同时解决了自己家因是男子行医以至于贵妇有难以启齿之疾后不肯请他们诊治的缺憾。
等紫鹃走后,王老太太立刻说给王老太医听,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道:“紫鹃丫头的医术这样好,单看她治好刘姑娘、顾四爷和桐哥儿就能看出来了,假以时日,医术定然愈加**,也肯定有人慕名来访。这样的一个女大夫到了咱们家里,咱们家必定是如虎添翼,她不是正室夫人,也不用担心女妇行医丢了咱家的颜面。”
王老太医听了,亦觉意动,但很快就摇头道:“不可!虽然我只教紫鹃丫头不到一年的医术,但我能察觉到这丫头骨子里的铮铮傲气,这样的女孩子自尊自重,令人敬佩,必然不肯委身做妾。倘或做妾,难道将来林姑爷不比咱们家的子孙强百倍?她又是林姑娘的心腹大丫鬟,林姑娘头一回便会想到她。若是叫咱家哪个子孙三媒六聘地正经提亲求娶紫鹃丫头为妻也还罢了,我极喜欢这丫头的天分,将来亦不可限量,嫁过来不算辱没了咱家子孙。咱家这么些年轻子孙,哪几个人的医术能比得紫鹃丫头?纳妾之事不可再提。”
王老太太道:“哪有你这样妄自菲薄的?咱家子孙怎么就不好了?不是我说,纵是紫鹃再好,只一个出身就将所有好处都抹杀了,能做二房就是半个主子,将来生儿育女,岂不比嫁给小厮或是嫁给外面平头百姓强几倍?咱家的子孙再如何不好,我也宁可他们求聘平庸的官宦小姐,而不是有本事的大家丫鬟,省得叫外人笑话。”
王老太医连说不可,王老太太脾气上来,执拗地道:“你说不可,我偏说可行!你只说你自己想的,你怎么就知道紫鹃也是那么想?或者我说的,就是她所求的也未可知。我明儿就递帖子去找林姑娘,难道林姑娘还能阻碍自己大丫鬟的好姻缘?”
王老太太最疼长孙王诚,先与他通过声气,果然也是愿意的,不顾王老太医的阻拦,急急忙忙地到了林家,在黛玉跟前极口夸赞紫鹃。
黛玉正感纳闷,无缘无故的这老太太过来做什么?把紫鹃夸得都成天仙了。
才想到这里,就听王老太太道明来意,笑道:“紫鹃跟我们老太爷学了一年的医术,模样脾性品格都是知道的,再没有比她更好的了,我心里喜欢,我们老太爷心里也格外看重她,定然不会委屈了她,我的意思是进了门开了脸就是姨娘,底下一堆丫头婆子地伺候着,日后只有享福的时候,绝不会吃苦。姑娘疼爱紫鹃,我常听紫鹃说姑娘待她的好,可是紫鹃今年十五岁了,是将笄之年,正是谈婚论嫁的好时节,错过这一二年就不好了。”
琇書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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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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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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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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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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