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将自己关在家里好几天了,保姆每天定时来收拾东西,第五天的时候终于忍受不了卧室里传来的酸臭味,给他姐姐打了电话。
“高湛。”
高涟直接开门进屋。
高湛住的是上下两层打通的复式公寓,楼下把门封上做了开放式卧房,楼上是客厅,装修都是高涟派人盯的,北欧极简风格,看着很是清爽。
保姆还算尽责,进门整齐干净,可刚下楼没两步,高涟就被扑鼻的一阵酸臭味给呛到了,捂着鼻子冲着楼下喊道,
“高湛,你他妈别告诉我你把屎拉房间了啊?臭成这样你还是人吗?”
楼下半点动静都没有。
高涟犹豫了会儿,克服了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跨出了第一步。
打眼看去,楼下仿佛是个垃圾场,各类酒瓶零食杂物堆得满地都是,垃圾成山的茶几上,堆着满满当当的外卖盒。
“你他妈的能吃能喝还点外卖,给我装什么死?”
高涟火了,一手拽着被子一手去摸桌上的外卖盒,“信不信老娘把外卖扣你头上!知不知道老娘忙……”
话没说完,高涟回头看着外包装完好无损的外卖盒,神色陡然变了。
“高湛,你几天没吃饭了。”
桌上堆积成山的外卖竟然一份都没动过。
被子里的人跟死了似的,半点声响都没有,高涟慌了,火急火燎的将被子掀开,跟里面的东西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猛地将那东西拽出来泄愤似的丢在了地上,
“死王八羔子,我去你大爷的!”
滚在角落里的哈士奇公仔十分无辜,脖子上的铃铛还叮铃铃的响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高涟拿了包,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公寓。
耍我呢,臭小子。
医院住院部楼下,谈书静跟盛安然刚吃完饭,俩人坐在亭子里闲聊。
“所以那天,你没说理由就直接拒绝了他的求婚?”
“什么理由啊?”
谈书静低着头自嘲一般笑了笑,
“我不觉得那是理由,说到底是我自己的原因,他这种自由惯了的大少爷,我要是真的把我下半辈子交托在他身上就是我脑子真的有问题。”
“可是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不是都已经康复了么?而且医生不是说只要保持情绪稳定就没问题么?”
“不是康复。”
谈书静抬起头,认真的看着盛安然的眼睛,
“不存在康复,只是暂时没有发生而已,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而且我入伍的那几年是我最平静的时候,如果不是想体验更多的人生我何必出来,你看,什么都困不住我,何况爱情。”
部队那个地方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你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够了,可是不能一辈子把自己锁在那儿啊,既然选择了生,那总要活个够的。
“不是高湛要困住你,是你不想他被你困住吧。”盛安然一语道破玄机。
谈书静原本笑的很开,那笑容忽然就凝固在了嘴角。
盛安然原本以为是自己话说的太直接,正要找补回来便发现谈书静的目光并不在她身上,而是径直越过了她的肩膀落在她的身后。琇書蛧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差点没认出来。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站在亭子外面,白衬衫上沾着不知名的黄色污渍,正午的烈日照在他身上,看得人皮肉生疼。
竟是高湛。
是那个到酒店开一个小时会都要穿着打扮整齐,喷上与众不同的香水,连头发丝都要精心打理的男人。
竟邋遢成了这个样子?
“那个,书静,我先回避一下。”
盛安然识趣的站起身。
“不必。”
谈书静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刻意的冷酷,因为她向来不是个冷酷的人,连跟人吵架都是热烈的,像是一团随时随地都爆发能量的火焰。
“我想我那天跟你说的很清楚了高湛,你现在把自己弄成这样到我面前来,不会是想学那些苦情戏里的男人一样,以为这样就可以博取同情挽回什么吧。”
“不是。”
高湛走上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烈日,洒下一片阴影。
盛安然往一旁避让了两步,依然觉得自己被这俩人的气场给折磨的喘不过气来,真是压抑。
“我只是来跟你最后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确认那天你跟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你有本事就再跟我说一遍。”高湛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
“我告诉你,这两天我以为我自己死了,你说的那些话像是刀子一样一遍一遍在我心上扎,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
谈书静跟男人说狠话是一绝。
这一点盛安然早就领教过,毕竟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些年谈的男朋友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不乏像高湛这样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
“等一下。”
在那些话出口之前,盛安然硬着头皮打破了这个僵局,讪讪的扯出一抹笑容来,
“那个,抱歉打断你们,在你们撕破脸之前,高湛,我问你个问题啊,你真的喜欢书静么,你喜欢她什么?”
“安然,问他这个干什么?他喜欢个屁,女人那么多缺我一个不缺。”谈书静在一旁故作冷漠。
闻言,高湛眉头皱成了川字,豁出去了一样高声坦白道,
“我怎么不喜欢你,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女人对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的热爱,有火一样的热情,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还有谁也困不住的自由,是个比烟花还要灿烂的女人。”
他声音很大,充满了笃定自信。
可是盛安然眼中仅剩的最后一丝亮光最终黯淡下来,默默叹了一口气,看向谈书静说了两个字,
“撕吧。”
如果你喜欢的一个人她身上所有你以为你喜欢的特质都是假的,甚至是完全相反的极端,那么,你还会喜欢这个人么?
谈书静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高湛,你走吧。”
亭子里的声音压抑低缓,
“我换床伴的频率不比你低,大家都是出来玩的,谁认真,不就输了么,何必让自己难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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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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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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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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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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