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买本书吧,两本也行......或者更多?”初闵行拦住要跟踪元霁的暗华,左右不让他动作。暗华眉心微动,扯出个看不出情绪的表情,扣住初闵行的手冷声道:“烦请列个书单,属下好去买。”
“那你在我跟前儿等着,我很快。”初闵行拉住暗华的腕子,将人关在屋里,说是“很快”,屋里的熏香都烧完了,初闵行手间的那张宣纸还是空空如也。身前杵着个人,绝不是什么好滋味,他心虚低头,琢磨着怎么拖延暗华一时半刻,就听暗华沉声道:“陛下近日忧思,无心管控元霁。帝师,且放我吧。”
他在初闵行抬头时略笑了笑,骨骼牵动面皮,没有想象中那么疼痛。初闵行扫过一眼便立马收回目光,快手写了书单,讨笑道:“那便麻烦了。”
彩玉正走到门前,见状眼皮跳了跳,她接过暗华手中的书目轻声道:“大人日理万机,这等琐碎小事还是奴婢来做吧。”她对暗卫尊敬,喊得都是朝廷的正等称呼,反正皇帝不会来听,她对初闵行的人和事,向来是面子给的很足。
“你买食谱......便罢了。这叫人做手艺的书,裁量衣服的书,还有什么......雕刻?你难不成是想出门卖艺去?”送走了暗华,彩玉便着眼打量手里的书单,这些书并不少见,就是初闵行要看,她觉得奇怪。在门边儿站了许久,她还是叹息道:“你为了打发谁,倒也不必用这么个方法。”
初闵行方才在想宫里的事,待彩玉要走了才反应过来,他快步上前拉住彩玉的手,恳切道:“当真想要,我哪能打发你做事?”
暗雨才从宫里捎信回来,他和暗华两边轮值,暗霜暗风都留给初慎行支使。
“刘瑞死的蹊跷,宫里查不出来,陛下疲累,过段时间就会作罢了。”空音拖曳着宽大的僧袍落座,同初闵行对弈的棋盘上落满了棋子,两人对话,却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声音,初闵行多少有些感慨这哑巴的好处了。就见他单指敲击着桌面,口型道:“刘瑞只是刘瑞,这当中另有其人。我怀疑他在元霁背后。”
“我怀疑就是元霁。”空音直言不讳,倒没让初闵行多意外。两人对视沉默些许,就见初闵行疏朗笑道:“怀疑嘛?就讲究个瞎猜不是,我猜的罢了,大师不也是?”他话间故意落错了子,利落起身时袖袍扫过残缺的棋盘。
他不是没想过元霁的可能。初闵行每日和他睡在一处,并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他夜里惊醒过七八次,屡屡都在元霁湿热的怀中,醒时心情说不上好坏。只要他不问,就没人告诉他元霁夜里究竟起来过没有,起来又做了什么。
“好香。”他把脸埋在元霁胸前,吸了一鼻子难掩的浊气。盛夏天热,可元霁的体温始终清凉,配着他的面相,寡淡疏离的寒气会使人从头顶凉到脚心。那股浊气里还有些别的味道,初闵行说不清哪里香。
“汗湿了凉腻,你怎么——”元霁叫初闵行扑的突然,他两手抄过初闵行腋下将人提起来,就见初闵行鼻尖上沾着的汗珠。他定神愣了一瞬便换手托过初闵行的腰,用另一手将初闵行脸上的汗拂去了,遂而道:“你怎么这么热,贴着我岂不是更热了。”
初闵行闻言手脚并用的使劲儿,他的前额和脖颈都被汗浸透了,黏腻腻的贴着元霁的面颊。初闵行故意在他耳边吹气,“你身上凉快。”
元霁无法,只能任由他在身上扒着。两人一直站在门口腻歪终究不是那么回事,他抬手关了门,连床帏都放了。初闵行再厚的脸皮,也扒不住了,他一手摁住背后的床帐,一手抓住元霁的小臂,臂缚冰凉入骨,可他脑子里全是看过的春宫字画,脸热的要熟,“做什么青天白日的放床帐啊。”
“你怕什么?”初闵行自从没了声音就什么表情都在脸上,心跳如鼓砸在元霁的右胸口,他挑眉又重复问了一遍:“怕什么,嗯?”
两人贴的极近,初闵行大半隐在朦胧的床帏间,暧昧的呼吸在两人鼻息间乱窜。元霁的话好似通了电,激的初闵行浑身发颤,他抬手捂住了元霁的半张脸,只在指缝里漏出几丝目光,就见他殷红的唇瓣开开合合:“谁怕了——”
他嘟嘟囔囔的:“睡就睡。”
元霁闻言浑身都僵住了。他很想亲亲初闵行,喉结止不住的滚动,忍不住的想和初闵行亲近。可他犹豫片刻,当即弹身而起,硬声道:“我去沐浴。”
初闵行半卧在榻上看着自己的手心怔愣许久,薄薄一层细粉填埋他掌纹的沟壑——他似是明白元霁身上的香味儿是什么了。
初闵行再细心些,再大胆些,就会发现元霁指甲缝里没法洗净的血迹,以及发丝之间落下的灰尘。他清早出门的黑袍子,领口和袍脚都坠着亲王的滚金印;回来时却换了一身,打眼看没什么变化。初闵行坐直了,隔着纱织的床帏,他看不清外面。
不叫暗卫跟着,就意味着初闵行只能靠两只眼睛来辨别——元霁去了哪,元霁干什么。他将手上沾着的粉末用纸轻轻刮下来,撒进茶盏里,立时就铺散开一层浮沫。这是女人用的脂粉。初闵行将茶水倒了,袖摆粘上些许,只一会儿就干涸成一片印记。他盯着那片印子瞧了许久,他想,女人如果要挨着他的身,不会情愿隔着那一身晦气的黑衣。ωωω.χΙυΜЬ.Cǒm
元霁好香。他思来想去,都是这么一个结论。那是女人脂粉的香气,带在他身上,混着汗味儿,有种奇异的嗅觉。
元霁擦洗过后回来,初闵行仍旧卧在床上,衣衫半开,水墨丹青的扇面遮住了脸,两条细白的腿裸露在外。走近了,能听见他起伏的呼吸。天气那样热,他尽量敞开怀,鼻尖也聚集了点点汗珠,热的睡不着。元霁下意识要用指拂去,却在半路缩了回来,他指尖太凉,冷不防碰一下,恐怕要将人闹醒。他连榻沿儿也不靠,弯腰看了会儿,便出门去洗了个温热的帕子回来。
他照顾初闵行有经验,耐心就像汇聚成流的江河,长久的流淌在名叫初闵行的这一片河床上。他修长的手指在手帕之间流转,擦过初闵行的锁骨和脖颈时,引来梦中人间断的几声嘤咛。他单手悬空顿了顿,屏住呼吸观察初闵行的神情,两腿撑地,仿佛只要初闵行睁眼,他就能快速离开这间屋子。初闵行兀自翻了个身,给元霁留了个顺滑的后背。元霁怔忡些许,又继续为初闵行擦拭,指尖隔着帕子偶尔触到灼烫的皮肤,他早就心猿意马。刚要收手,未料及初闵行猛然一个翻身,他湿热的手握住元霁冰凉的指节,熏红的脸上蓄着狡黠的笑容,他口型道:“抓住你啦!”
元霁避逃不及,只是被他轻抓住手指,就挪不开步子了。他就保持那个弯腰躬身的姿势,堪堪坐在床沿,这不是个暧昧的姿势,它反而在暧昧的气氛里显得庄重异常。
初闵行总是喜欢说这句话——“抓住你啦。”
元霁少时还在侯府的时候经常被抓。他在家大业大的定远侯府不得宠出了名,除却每日找麻烦的管事嬷嬷和一干仆役,花柳巷里的杂役二流子也经常要打他的主意,堂而皇之的翻过侯府的后墙想要强行将他掳走。他随他那个妓子的母亲生了副好皮囊,他们用麻袋套住他,或用棍棒敲昏他。他反抗的时候,他们就把他整个人提起来,或是压在墙角,下流的粗鲁的欺侮他骨瘦如柴的身体,像对待一件碾碎在烂泥里的物品。
后来他学聪明了,被抓走时也不再反抗了,他想,或许走出侯门也是生路。花柳巷并不在昏暗的街角,相反它就在中都最繁华的地方,那些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的正人君子,官袍褪去便是难以窥见的浪荡。他被当做一个物品摆放其间,掩着一层薄薄的面纱。来去楚楼的人都要议论他的容貌,他母亲那样漂亮的妓子,据说当年也没几个达官显贵能真正一睹她的芳容。可他只待一两天,有时候甚至几个时辰也没有待上。他回到那个所谓的家,继续承受所有人的□□。
他被初闵行攥着手指,定定的看着初闵行明亮的双眼。他所经历的短暂的一生,都在奔逃和捕抓当中度过,他是容器,是刀剑,是制衡的棋子,是个名叫元霁的躯壳。
可初闵行说“抓住你啦”,就像抓住个极其珍重的珍宝,他把他攥在手里,摁在胸口,那是种亲密无间的难以言说的喜爱和信任,它从初闵行的眼睛里流出来,可以遍布元霁周身的每一个角落。
过了许久,他哑声应道:“嗯,抓住了。”
呼吸交缠的那样近,叫初闵行一下就红了脸。他惯是个会顺杆爬的,故而将元霁最为修长好看的一根手指抽出来,在混不经意间摩挲观察他的指腹和指缝。他洗的时间并不长,指甲缝却泛着不正常的红色,这得洗的多用力啊。他见元霁不挣扎,又攀上元霁的小臂,这才发现他穿了靛青的宽大外衫,衣带也系的极为松垮,柔顺的乌发披散着垂到被衾上,初闵行鬼使神差扯着几缕玩,也不见元霁有什么反抗。
好香。元霁浑身洗了个透,他换了那身浮满脂粉的黑色外袍,那是股初闵行说不上来的,许是独属于元霁的香气在鼻息间散开。他在青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乖巧,总之没有往日那样锋利了,初闵行做什么他都默许。
“你怎么——”他无赖耍个流氓,在元霁胸前深吸一口气才抬头看他,他用手覆上元霁的眼睫又拿下,来去几遭提示元霁看他,待元霁凝神瞧他时才撒娇般道:“你怎么这么香啊。”
元霁如实回答:“是彩玉采购的皂角,你也有的。”他微皱着眉,似在想着合适的措辞再加解释,就见初闵行突然挺起了胸膛,怼到元霁下巴,像个开屏的孔雀,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缝里闪着碎光:“那你也闻闻我,我和你一样香吗?”
他坦坦荡荡的,想问问自己和元霁是不是一样的味道。元霁被他这动作搞的哑口无言,耳根红了一大片,他僵直了背,在初闵行失落又无声的催促下,缓慢的将头埋在初闵行的颈窝。一触即分,他在毫厘间好像被烫了鼻子,磕磕巴巴道:“嗯,一样的。”
初闵行总想和元霁亲近亲近,至少在自己询问他的踪迹的时候,不会显得那么唐突。他想各种各样的法子,先是整个搬来了元霁的寝房就不说了,彩玉买了书回来,他真就一本本来看。
“你诚意倒是足的。”红缨在初闵行绣帕子再一次扎破手指时忍不住开口,“一道道血印子缝在里面,当真是血交。”
初闵行似是泄了气,他重重叹口气,针眼儿扎的格外的密,把那方帕子染得星星点点。他瘪着嘴,开口道:“我这就这样啊,彩玉也不肯教我。”
红缨冲着彩玉端茶倒水的背影摇摇头,极诚恳道:“帝师,要我说你家这几个丫鬟,没有会女工的。不是她不肯教,是彩玉她也不会。”
这不是激将法,彩玉是真的不会。她在女子贤德方面开蒙极晚,在家中族学同兄弟同生一道,学的是治病救人的君子之治。等到了要学女工的年纪,她家道就落没了。她放下茶托,转身接话道:“红缨姐姐也要去宫里学习礼聘,温琢不如一道。”
彩玉怼人功力不减,简直好一招隐晦曲折不言而喻!红缨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好眉毛一竖,她理不直气也壮:“简直欺人太甚!我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同小儿学步一般,走不能快走,坐也要并腿,哪个人要求的女人就得缩胸驼背的!”她越说越生气,堪称口不择言:“我,我,谁要嫁他啦!”
她说着大掌一拍,将案上的茶盏震碎在地,吓得她一跃而起,下意识捂住了耳朵。初闵行见状喃喃道:“宫里嬷嬷当真有一套办法。”他迷茫的看着自己破烂不堪的手指,当真起了要去宫里学女工的心思。
送走了气哄哄的红缨,彩玉收拾地上的残局,起身时顺手就要扔了她那方血迹斑斑的帕子。他在发呆的当口里回神,眼疾手快抓住彩玉的手腕:“你别扔啊!”
彩玉顿步回首,柳眉轻微皱起问道:“你这帕子,几经辗转,还打算送给他吗?他现今可经不起刺激,我可不认为这是个什么修复感情的好法子。”
初闵行垂眸些许,抓着彩玉的手始终不松,许久才道:“这对他很重要,我是偷来的,我得还给他。”
那是他叫暗华从百朝殿元霁的寝房里偷出来的,他是真正的窃贼,偷了元霁很重要的一样东西。可彩玉冷声开口:“时过境迁,你觉得你在他心里仍旧那么重要吗?他当真在乎你,便不会把你陷入这般进退维谷的境地。”
“只知千金诺,不许相约离。你只要他,怎么不问问他要不要你?”
初闵行不仅绣帕子,还有雕刻和煮面。他会的实在不多,什么都要一点点学,元霁早过了及冠的年岁,可他还是精心准备着元霁的生辰。
但都得偷偷摸摸的,他躲在小书房,骗说是为太学准备学生策论要用的课本,彩云在门外放风,生怕元霁回来的突然。
初闵行手指上的伤最不好掩盖,下厨房烧坏的袍子都算好处理的。他刚开始想用纱布缠起来,可太过明显了,长了眼睛的都要过问一下,元霁不可能看不到;后来他又想不处理,可血滴从针眼儿里渗出来,指哪儿哪儿红。最后还是彩云给了个法子:“就趁侯爷没回来先用草药敷着,止血镇痛伤口多少能好的快些,等侯爷回来了,再拆下来,他要是问起来,就说是喝的汤药味儿。”她支完招,哪壶不开提哪壶,“嗯......这也不是往上绣什么凤凰牡丹,搞什么那么大阵仗。”
初闵行砰的一声阖上了小书房的门。
彩云安生起来,谁都要怀疑,初闵行这个放风的人选并不好。元霁从外面回来,还是一身脂粉香,他先是入卧房将外袍脱了,才从小丫头口中知道初闵行在小书房备课。不用彩云放风,元霁也未必主动去寻初闵行,可彩云规规矩矩守在门口看话本,就不由得人多想。
“做什么守在门口,小心天热中暑。”元霁低低开口,可把彩云吓得一个激灵,初闵行握刻刀的手都僵住了,心里直骂彩云没用。他还端坐着,就听外面彩云道:“我,彩玉姐姐要我守在这儿侍候着呢。我——”我实在消遣着呢,不怕中暑。
后面的话实在不好开口讲,她倒也知道不好意思。元霁越过她就要推门,就见一道白影子刷的一下晃过来,初闵行穿着雪白的里衣站在他面前:“我饿了。”
他开口就要撒娇,眼睛眯起来,像只餍足的猫。元霁点了点头,鬼使神差的主动牵上了初闵行的手,叫初闵行一把晃开了,就差弹跳而起。元霁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同慌乱的初闵行隔开了一段距离,道:“用饭吧。”
初闵行心里大呼不妙,可这伤口元霁一摸就摸得出来,他连解释都不敢。去前厅吃饭这一会儿,彩玉捧着一兜子覆盆子回来,冲初闵行招呼道:“手指上的伤好了吗?”
初闵行走神着,明显一愣,他一时半会儿反应不来那覆盆子的用意,就听彩玉在前头道:“覆盆子好吃,可也不能贪多,彩云一上午走了三五遍茅厕,你也跟着胡吃海喝,嘴馋没出息。”她将那一大捧放在厨房的案板上,取了个巨大的木桶灌满了水将带着绿叶儿的覆盆子泡在里面,初闵行正要发问,彩玉就继而解释道:“冰水泡软尖刺,再摘果子的时候就不会扎到手了,这些泡了酒喝,消受的时日长些。”
这是好借口,初闵行坦然受之,他暗戳戳扯着元霁的袖摆。用膳时,元霁破天荒为初闵行夹菜,他仍旧不说话,饭桌上只能听见初闵行得意忘形的吧唧声。
午间休憩,初闵行喝了药就坐在外侧等元霁上榻来睡,小丫头在一旁扇扇子,他没一会儿就要困了。于是他不要小丫头扇扇子了,又往身上加了件外衫,闷得脸红红的,元霁来时吓了一跳:“怎得穿这样多,捂得中暑怎么办。”
初闵行迷迷蒙蒙,他热的冒热气,活像个要被蒸熟的肉包,大力摇晃间感觉连元霁一惯冷清的面孔都染上异样的红晕。他那是急的,生怕初闵行热死了。
“你怎么才来啊。”他贴着元霁的脸,又要往颈窝钻,短暂的失神让初闵行最真实的一面袒露无遗。元霁感觉他在说话,可看不到,也不再做徒劳挣扎。和初闵行相触的皮肤被灼烫的不行,他一手托住初闵行的腰身,免得他乱动;一面快手扒掉初闵行身上繁复的衣物。他礼义廉耻什么都顾不上,连里衣亵裤都不给初闵行留。做完这些,他又甩开床前没来得及撤的小茶杯将房门打开。朦胧的床帐被放下,初闵行吹着温热的风,多少在蒸笼一般的观感里清醒些许。
他不肯松手,就那么赤条条的躺在元霁身侧,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遮挡哪里,下意识将脸埋在元霁身前。元霁笑起来胸口起伏,沙哑的声音传到耳里简直振聋发聩:“别躲了,闷着喘不上气。”他将初闵行的头从胸口提起来,托着他的脸,神情和语态都温柔的不像话:“刚刚说什么了,我没看到,再说一遍。”
“你怎么才来啊。”初闵行将压着的一只胳膊腾出来,环住元霁的脖颈,他得寸进尺,离元霁冰凉的身体更近,“我怕我没等到你就睡着了,吓到你了吗?”
“嗯。”元霁低低回应了声,他难得实话实说,不排斥初闵行更加一步的亲近,只是下身稍后退些,同初闵行隔出了小小一段距离,“你要见我,叫小丫头喊我就是了。午间天热,困顿是正常的,何必用这种法子,万一热出病来怎么办。”
他话里训斥意味更甚,脸随之沉下来,可他再说不出什么重话了,初闵行现在看他一眼他都要受不了。可初闵行自始至终低着头,像个不想听爹娘啰嗦的调皮孩子。元霁看不得他这样子,还不如勾着他脖子撒娇。他别过头去,轻叹了口气,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将手试探的搭在初闵行的脸上——他掌心凉,初闵行晚上睡前总要枕着才睡得着。可这下初闵行不领情了,他被托着,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三个大字。他瘪着嘴,没理也是他的理,这得亏是不会说话,不然又不知道会出什么路数。元霁又凑近了些,他当真像哄孩子一样,拿出了十成十的耐心:“我话说重了吗?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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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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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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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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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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