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椅上的女子听到声音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树荫里透下来丝丝缕缕的阳光。
“这样好的阳光,有点风也没事。”
念珠还想着说什么,可是见着从长廊里走出来的人便闭了口,微微福身缓缓退了下去。
“你看,从层层树荫里透下来的阳光,多么的倔强。你说,那么多层的树叶为什么就不能遮挡住它呢?”
未曾察觉身旁已经换了一个人,望着头顶上方浓密的树荫喃喃着。
站在一侧的盛裕延闻声抬头望去,层层树荫下,金光缕缕,透到他眼中时,眼中的光却暗淡了些。
“你都说了它倔强,还问什么原因呢。”
盛裕延话音刚落就见躺椅上的女子翻身跪在地上。
“奴才不知王爷前来,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盛裕延叹息一声,上前将跪下的女子搀扶起来,“跟你说了许多遍,日后不用给我行礼,也不要自称为‘奴才’。”
女子神色哀然,金光撒在她的脸庞之上也化不开眉间的愁结,此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何苗。
何苗缓缓将手抽了出来,颔首低眉,十分恭敬。
她来王府已经两日,不过就是短短两日让她有种自己像是被笼子困起来麻雀一样,哪儿也不能去,哪儿也不是她的归宿。
盛裕延瞧不得何苗这般颓废的样子,伸手就拉住何苗的手,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拉着她就走。
何苗不明所以,又不敢多问只好任由着盛裕延拉着,直到走出了王府大门。
王府虽然建立在闹市之中,不过因为王府乃是重地,所以前面的一条巷子都是空的,根本就没有人家,巷子之外才是热闹的集市。
现下虽然是午后,本应该是人们出来走动最佳的时候,王府的门口却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只有常年不动的两头石狮子。
身穿紫袍的男人停下了脚,何苗跟着也停了下来,打眼望着盛裕延的侧颜,完美到无可挑剔。
怪不得会被称为‘豊朝第一美男子’。
一身华丽紫袍身着他身,高贵而又华气。
紫色是最挑肤色的,可是偏偏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这种颜色就是为他专门定制的一样。
却不知在她看不到的一面,盛裕延的嘴脸微微上扬,眼中夹带着一抹很淡的笑意。
王府的侍卫牵来一匹马,一匹纯白的马。
何苗瞧着脑海里不由得响起‘白龙马,蹄朝西,驮着唐三藏跟着三徒弟……’
何苗晃了晃脑袋,真是受茶毒颇深。脑袋还没稳当就被人给拽着走下了台阶,再抬头时就见着两个鼻孔呼着气。
眼瞅着马头就要撞过来,何苗脚步一踉跄,腰间一紧就被人给带上了马背。
“坐好了。”
男人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吐出来的热气打着她的脖子又散播到她的耳际。
何苗觉得,此刻她的模样应该更像枝头上熟透了的苹果,在风中摇摇欲坠。
疾风而行,何苗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觉得两侧划过的风景渐渐地由闹市变的幽静,由人来人去变成了树何丛林。
根据路程,何苗估摸着他们已经出了京都,来到了郊外。
只是,他将她带到这里来意欲何为?
何苗没来及多想,身后的人就勒马停了下来。
她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个悬崖峭壁上,马儿只要再往前走几步他们就会坠下悬崖,粉身碎骨。
何苗心中戒备,下意识地握紧了马的鬃毛。
感觉到面前女人的拘谨,盛裕延嘴角微扯,一手松开缰绳握住何苗的手。
“别怕,我就是带你来散散心。”
男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何苗瞬间安心下来,抬起头果真看起了四周的美景。
群山耸立,郁郁葱葱,白雾萦绕,宛若仙境。
没想到,京都如此繁华的城市竟然还会有这样绝美的地方,天上的仙界也不过就此尔尔了吧。
盛裕延感觉到女人渐渐放松下来的情绪,翻身下了马,对着何苗伸出手。
何苗犹豫了一会地才将手伸了过去,搭在那葱长的手掌上,明显用力一握,她就从马背上下了来,双脚刚踏地时双腿软了一下,幸好身旁的男人及时扶住才没有让她跌倒在地上。
站稳之后她赶紧从盛裕延的怀里撤了出来,往后退了几步却被盛裕延猛地抓住手臂又拽了回来。
“那边是悬崖,怎么,你不想活了?”
盛裕延的声音凉凉的,听的她的心里一颤一颤的,朝着身后瞥了一眼,才发现这座悬崖当真是深不见底。
盛裕延瞧着何苗受了惊吓,便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一旁大石头旁。
“坐在这里,可以更好的欣赏风景。”
说着,盛裕延拉着何苗坐了下来。
何苗本想按照规矩推托一下,却被硬生生地拉着坐了下来,右手被人握着,看似无心,实则用力,不然她怎么会起不了身。
“谢王爷恩典。”
何苗还是依照规矩客套了一声。
如今她可真真是板上的鱼肉,若还是学不会审时度势,只怕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却不知她这话是规规矩矩地说出了口,身旁的人是硬生生地皱了眉。
“我说过,你不用这般拘谨。”
盛裕延顿了顿目光流转看向何苗,“难道,我们就不能像寻常夫、百姓一般相处?”
盛裕延转移了视线,将方才改掉的词咽了下去。wWW.ΧìǔΜЬ.CǒΜ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真是可笑。
“雄鹰就是雄鹰,麻雀就是麻雀。翱翔在九天之上的雄鹰永远都不会变成落在枝头上的麻雀,枝头上的麻雀也永远都不能成为翱翔九天之上的雄鹰。”
何苗望着叠叠峦峦的山峰,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向往。
她不止一次地想象自己离开了皇宫,穿行在山川河流之中的景象。
可是如今山川就在她的眼前,她却感觉是那么的遥远,远到触手不可及。
“王爷身份尊崇,又岂是一般寻常百姓可比。”何苗目光收敛,僵硬一笑。
她出生在一个人人平等的时代,可是天意弄人,却让她来到一出生就被划分成三六九等的朝代。
她是真的搞不懂,这是她的业障还是她要历经的劫难,又为什么偏偏是她?
“你倒是会说。”盛裕延三两拨千金,一句话了了带过,“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盛裕延抛出的话题果然将一直苦苦惆怅的何苗给拉了出来,只见着何苗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四周。
这里云山雾绕,是个绝美的地方,比起春猎时候的山峰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但是很奇怪,这里人烟罕至,最起码她一路过来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这里是本王出生的地方。”
何苗吃了一惊,惊诧地看向盛裕延,只见着盛裕延神色淡然似乎在说着一件与他毫无关系之事,“不是每个皇子都是在宫里面出生的,我就是那个列外。当年,父皇正当年少,满心的筹措壮志,帅兵攻打大隋,却没有料到大隋派了一支精兵直攻南都,当时宫中之人逃的逃,死的死。母后当时已经身怀六甲,后得得力将士护送出宫一直逃到此地。”
盛裕延顿了顿,指着一个方位,“就在那里,那里有一个废弃的茅草屋,母后就在那里生下我,却因为惊吓过度身子虚弱造成产后出血不止。没有太医,没有药材,就这么活生生地疼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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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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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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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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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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