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胸膛却在颤动,何苗如同一只弱小的小兽任由着被男人护在怀中。耳边连闪过好几声‘嗖’声,何苗明白,这是箭声。
“本王说跑你就跑,别犹豫,别回头,本王给你断后。”
男人的声音突然一下子温柔下来,何苗心头一慌想要抬头却被男人按住没法抬起。
“放心,你先跑,本王随后找你汇合。”
男人的声音很温柔,何苗心里却很慌乱,两手紧紧拽住男人的披风。
“跑!”
男人突然一声,何苗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窜的一下子从男人怀中跑了出来。
一直往前,不许犹豫,不许回头。
忽然一声闷哼声,还有重物倒地声,何苗惊的停住脚步,心神乱如麻。
转身就见,那个说要给她断后与她汇合的男人闷声倒下。
大帐内,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
何苗立身外帐中,衣裳上染了血,手上更是鲜血淋淋。
“我是医生,我是医生,让我进去我是医生……”
何苗发了疯般地往内帐闯去,却被老管一把推了出来跌坐在地上。
“你给我消停点!”老管怒气腾腾,让原本就紧凑的五官显得更加的拥挤,“我看的清清楚楚那支箭就是朝着你射的,要不是为了救你,王爷怎么会中箭受伤!要是王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是死上百次千次都抵不过你的罪过!”
何苗低着头咬紧下唇浑身隐隐颤抖。
这不是她想的,不是……
“管家,王爷让这位宫人进去。”
老管看了一眼通禀的婢女,眉头一皱,挥了挥手。
婢女明了,伸手将何苗扶起搀扶着走了进去。
内帐里的人都撤了出去,搀扶何苗的婢女也退了出去。
何苗望着躺在床上的男人,腿脚如同被灌注了铅液,怎么也迈不动双腿。
男人上半身光着,胸前包裹着纱布,唯有心口处那片红色格外的刺眼。
盛裕延瞧着一直站在远处不走过来的何苗,勾了勾手,“过来。”
听着那虚弱的声音,何苗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望着男人心口处被血染红的纱布,筹措不安,“为什么要救我……”
何苗低着头,盛裕延瞧不到神色,只是见着何苗垂下两旁的手紧紧拽着裙边,“本来他们想杀的人就不是你,是我。”
“可为什么、”何苗抬头就撞进盛裕延深邃的双眸中,心中的那股子躁动不安又消停了许多,“为什么都射向我,有两次,还有上一次在春试……”
“攻敌必救。他们攻击你就是赌我会不会救你,救你我就会露出破绽让他们有机可乘。”盛裕延笑的淡然,“他们很幸运,赌对了。”
何苗心神慌乱,望着盛裕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为、为什么?”
盛裕延伸手勾住何苗的手,在何苗慌乱眼神下慢慢地将何苗的手放到心口处。
何苗下意识地想要抽手却被盛裕延紧紧按住,纱布上红色的区域越来越大,何苗慌了不敢乱动,生怕将刚处理好的伤口又扯裂开。
“你别用力,疼……”何苗掰着压在她手上的手掌,那手掌就像是订在了她手上一样,怎么弄都弄不动。
“你、你别这样,都流血了……”何苗眼泪涌了上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被按住伤口的是盛裕延,可是她的心里却疼的厉害。
盛裕延紧紧握着何苗的手,心口处疼的厉害但是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我告诉你为什么。”
男人声音虚弱语气却坚定,何苗一怔,抬头望着盛裕延,脑子里没有了森规礼戒,就这么直直地望着他。
盛裕延目光锁定何苗,字字句句沁人心扉,“因为我贪婪,我还想要你一颗真心。”
何苗脑袋‘嗡’的一声,瘫软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陛下,陛下,王爷刚刚换了药已经歇下了,陛下……”
老管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何苗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盛裕延一把拽了起来。
“去,到屏风后,那里有一个通道,一直走就可以出去,出去之后会有人送你走!”
何苗慌乱无措地赶紧跑到屏风后,果然是有一个通道,刚要走便听见男人低低沉沉的咳嗽声。
这咳嗽声,很熟悉,一如当初在苏姐姐那里听到的那般。
何苗顾不上多想沿着通道快步离开。
盛裕延见着闯进来的盛瑾和甫微,朝着老管挥了挥手,老管明了退了下去。
“皇帝怎么来了。”盛裕延坐在床边,随手拿起白衫穿上。
盛瑾打量着盛裕延心口处,白纱布都染成了红色。
甫微端过椅子摆在盛瑾身后,搀扶盛瑾坐下,与盛裕延面对面。
“咳咳咳…朕听闻皇叔遇刺受伤,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咳咳咳…”盛瑾握拳低咳,目光无意中看到床棒有一个血手印,手印很小不像是男人的手。
“皇帝有心了。”盛裕延没有系扣子,有意留出胸前之伤,“还请皇帝看在臣身上有伤的份上免了臣的大礼。”
“这是自然,皇叔有伤理应躺着好生修养,甫侍郎扶王爷躺下。”盛瑾看了甫微一眼,目光瞥向床棒上的血手印。
甫微明了上前。
“不用了。”盛裕延目光一冷,逼得甫微止步,“本王不习惯让男人伺候。陛下若没有什么事就请回吧,刺客还没有落网,陛下要注意安危。”
盛瑾听着盛裕延强硬的口吻,心头一股无名火冲了上来。
到底谁才是这豊朝的皇帝!
盛瑾松了拳头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温和道:“既然如此,皇叔好生休养,朕会派羽林军严加看管,定不会让那刺客再有机可乘。”
盛裕延微微颔首,“如此,谢皇恩。”
盛瑾抿唇一笑,在甫微的搀扶下朝着帐篷外走去,却听身后盛裕延高呼,“臣不送!”Χiυmъ.cοΜ
盛瑾握紧拳头,将冲上来的火气再一次压了下去。
帐篷里又安静下来。
盛裕延起身却见床棒上的血手印,这才明白方才盛瑾的怪异。
“老管!”
老管闻声,快步进来,“王爷。”
盛裕延蹙眉,严肃道:“去找一个与何苗身材体态差不多的宫人,尤其是手要与这上面血手印一样!”
老管抬头看着床棒,对血手印的大小有了了解便应承着退了下去。
盛瑾回了龙帐,甫微跟随进来,小库子在门口守着。
“放肆!”
盛瑾解开金带怒摔在桌上。
甫微瞧见了走上前将金带拿起,卷好,挂在何架上。
“摄政王傲慢无礼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陛下如今怎么越发的沉不住气了?”
“你叫朕沉得住气?你怎么不看看他那副样子,还把朕放在眼里半分了吗?你让朕如何能沉得住气!”
甫微静静地望着盛瑾泄愤,“陛下这么大声,是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陛下的咳疾都是装出来的吗?”
甫微的话对盛瑾犹如七月寒冰,一下子冷静了许多。极力克制住情绪之后,盛瑾正色道:“你说说,行刺的刺客是什么来头。”
甫微低眉,“陛下太看得起臣了,臣只是一介凡人,没有通天神算的本领,怎么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刺客是什么来头。”
“甫微,你别关键时候给我掉链子!信不信我真废了你的官职,搭配你到宁谷草原放羊去!”盛瑾咬牙切齿道,他最讨厌每每关键的时候甫微都这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
甫微蹙眉,正色道:“刺客的事情臣是没有头绪,不过楚世子这里臣倒理出点头绪来,陛下要不要听一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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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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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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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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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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