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个小巧的身影从裁缝铺中悄然闪出,那身影拖着一个板车,显出十分吃力的样子。
板车在青石板的路面上压过,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人影走的越远,身体就越是哆嗦的厉害。
终于,这身影到了目的地。
乱葬岗。
漫天的乌鸦叫的她心慌,但是她无能为力。那人告诉她,要想把事情彻底了了,就必须按照他说的,把人拖到乱葬岗来,一把火烧了。否则她就会有牢狱之灾!她的相好的,也会被人找到,乱刀砍死。
想到那人可怖的语气,她打了一个寒颤,点了半天的火把,可就是怎么也点不着。
一阵清风吹过,淡淡的尸臭飘了过来。身影一阵反胃,慌忙地点起了火把,朝着里面随意一扔,立刻拔脚跑了。
很快,被扔掉的尸体,被两个人拖了出来。正是梁妙书和老军医!
“白天我就看着她不对劲,果然心里有鬼!”
说完,梁妙书皱了皱眉头。
“还真够狠心的。”
老军医笑道:“狠心也好,倒是便宜了我们。”
……
谈老的药吃死人的事情闹得很大,第二天,知府不得不公开开堂审理此案。
公堂之上,谈老一身囚衣,却浑然没有阶下之囚的窘困。此刻,谈老亦是满脸淡然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哀怨,要他把夫君还给自己的女人,一言不发。
“升堂吧。”
“等一下!学生可以证明,此夫人满口谎言,污蔑陷害谈老!”
一声振聋发聩的声音从公堂之外传了进来,知府被吓了一跳,蓝若泽却像是早有预感一般。
“是谁?将人请进来!”
梁妙书一身学子服,风尘仆仆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过两位大人。”
“不必多礼。这位学子,你到底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个妇人所言为虚?”
梁妙书的双眼直接射向妇人,盯得她心中一慌!
“此案自案发时起,存疑有三。其一,这位夫人拦着我们,拼死不要仵作尸检,说是怕扰了夫君在地下的安宁。但停灵不满七日,当晚就悄悄拖去乱葬岗,企图一烧了事。难道这样你的夫君就会安宁了吗?”
妇人的眼睛蓦然睁大!
她……她怎么会知道?!
“其二,这妇人因为胆小,刚点了火就跑了,所以这尸体嘛,自然是没烧成,倒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大人,仵作已经查明,老陈乃是死于陵江遗传性的疾病,并非吃了谈老的药而死。我们在他的胃里没有检测出任何有毒成分,而在他的鼻腔中,却发现了迷香和砒霜!”
“这说明,老陈是先被人迷晕,然后被灌入了砒霜致死!至于为什么不灌入口中,而是选择鼻腔,目的就是躲避追查。因为大多数的仵作,即便检查毒性,也多是看胃里。”
府衙的仵作在旁边,朝着上座的两位大人默默点了点头。
“其三,老陈尸骨未寒,夫人却说要离开陵江镇,对吗?”
妇人慌乱地争辩着:“因为这里是我的伤心地,我在这里丢了夫君,难道离开不行吗?”
梁妙书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当然可以。去哪里是你的自由,只是很想问问你的那位同行者,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怎么白天见不得人,一定要三更半夜地走吗?”
“我……我是……他……”
梁妙书继续道:“你是不是还以为,今晚三更,有人会在湖边的芦苇荡等你?”
妇人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妙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不说话了。
在一连串证据的罗列之下,那妇人终于无话可说,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般,颓然倒在了地上。
“是……是我……有人跟我银子,让我陷害给谈老。”
“那人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他每次来都是捂得严严实实,我真的没看清过……”
妇人眼睛闪躲,明显有巨大的隐情。
蓝若泽四下看了看。
“来人!立刻收押!”
谈老被证明无罪,蓝若泽当场宣布立刻释放谈老,并亲自护送回小土医馆。
谈老的身上并没有受伤,但老军医还是亲自为他检查了一番,梁妙书亲自熬了安神进补的汤药。入夜,其他人陆续离开,梁妙书却被谈老单独留了下来,并带着她去了药室。
那是谈老的秘密基地,从来不许别人进入。
蜡烛点燃,微弱的烛光映出了谈老面色的苍白。不等梁妙书开口,他率先说道:
“我知道,你在找妖千罗。”
梁妙书惊愕地抬头!
谈老的身体看上去有些虚弱,但是精神尚好。经此大劫,之前那股一直裹挟在他身上的那股子桀骜和冷漠,好像全然被留在了大牢之中。此时,谈老的眉眼之间一片释然,说话慢条斯理,轻声细语,就像邻家的老爷爷一样,慈祥和善。
“妖千罗,陵西奇花,知之者甚广,见之却不识。”
谈老顿了顿,接着道:“这已经是我来到陵江镇的第三个年头了。我原本是京城人士,名唤,谈尘。你或许没听说过,但是你父亲应该认得我……”
梁妙书的心里波澜起伏!
谈老……谈尘……尘……小土……小土医馆!
原来谈老……竟是当年京城鼎鼎大名的谈神医!
京城一直有一个传说,说是城里有位谈神医,只要他出手,便没有治不好的病人。只要还有最后一口气,他都能把人从阎王殿抢回来。他是黑白无常最怕的克星,是京城百姓生命最后的屏障。
梁妙书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谈老在原书中,便是被喻妍菲用了手段弄下去的。为了凸显女主的光环,谈老最终身败名裂,只落得一个江湖骗子的名声。但即便如此,作者还是给了他一篇字数不多的番外,番外中介绍了谈老的生平,却因为内容隐在了一大堆番外之中,以至于她都给忘了!
原主在京城的时候,只闻其名,却从没见过谈老。梁妙书穿书过来之后,便到了澜元镇,更加没见过谈老。
谈老在京城家喻户晓,只不过,几年前,谈老从京中一夜之间便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消息,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有人说,他患了疾病病死了;也有人说,他是来人间历劫的神仙,功德修满了,就回到天上去了。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最终还是朝廷出面,在京城最热闹的街口,立了一个石碑,上面刻满了谈老的功绩,以此纪念他。
梁妙书打死都没想到,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了谈老!m.xiumb.com
“您来这里……是朝廷指派的吗?”
谈老淡依旧淡笑着,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我医术虽高,却始终没有接受朝廷的任职。我毕生追求的,是不断发现人们解不开的疑难杂症。而这个梦想,我只有在宫外才能得到。”
梁妙书沉默地点着头。
宫门一入深似海,对那些哀怨一生的嫔妃是这样,对这些在其中为官为奴的人,又何尝不是?
一旦入宫,谈老面对的病患,便是从普通百姓变成高高在上的皇家主子。皇帝、太后、后妃、公主、皇子……面对这些人,断定的病症,也会成为脾胃不调、忧思过度、寒气侵体,甚至……红花麝香。
他不愿意每天处理这些让人昏昏欲睡的病症,更不愿意卷到皇家争斗中去。
但是皇家终于还是没有放过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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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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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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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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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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