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白?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总该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还是说他方才已经认出了自己?这才命自己的侍女送来换洗衣裙?
一瞬间,她的脑中浮现出无数个疑问。
不应该的,若是认出了她,那怎么还无动于衷?
吴映香趁她怔忡间,一把抓过下人递来的衣裙,触手丝滑非凡,凑近一看,更是一眼认出此衣裙乃是用皇宫御用的桑蚕丝加以金丝编织而成,绝非普通衣裙该用的面料。
她一介流民,哪里消受得起?
四郎怎会对一个路遇的女子如此殊待?
吴映香想不明白,却也不打算想了,这件衣裙,她必须带走。
刚一有动作,杨婧提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吴映香立刻叱骂道:“大胆刁民,别用你的脏手碰本郡主!”
“哦,原来是位郡主,难怪这么大的脾气。”杨婧全然一副不在乎的口吻,“你要走可以,但总该明白不问自取是为窃这个道理吧?”
“你!你敢拐着弯骂我?”吴映香甩了两下,见挣脱不开,“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拿下!”
吴映香带来的侍卫一前一后围了上来,杨婧从袖中摸出薄薄的药刀,“别动,小心本姑娘一个手抖,划花了你们郡主大人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
“别,别动!”她都还没动手,吴映香便先慌了神,“我给你,我给你衣服便是,你别划我的脸!”
她才不信这个什么郡主的鬼话,只怕自己这一刻刚松了手,下一刻就要被那两个牛高马大的侍卫按在地上摩擦。
“要我不划你的脸也行,你让他们先回去,你堂堂一个郡主,就算没了他们的保护,我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可我就不同了,我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只要有人想害我,我可是拼尽全力也要拉上一个做垫背。”说完,闪着银光的刀尖在吴映香的眼下晃了晃。
“你,你们先回去!快回去!”
“可是郡主,我们走了……”
“回去!这是命令!”
两个侍卫,连带着吴映香的丫鬟一步三回首的走了,吴映香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杨婧手中的刀,生怕它下一刻便会不小心地触碰到自己的脸。
杨婧轻笑一声,一把将人推开,顺道夺回了她手上的衣裙,自顾自地坐了下去。
摸着触手柔软的衣裙,她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换上它的冲动。
江秋白,不管你是否认出了我。
私送女子贴身衣物这一笔,暂且帮你记上,日后再与你好好算账!
吴映香揉着被抓疼的手腕,“你给我等着!”撂下狠话便往回跑,姿势有些急切,像是害怕杨婧追赶上来一般。
夜深人静之时,正是众人酣睡正熟之际。
与那些有马车睡的小姐公子不同,杨婧可就惨了。
前半夜其实还好,可一到了后半夜,冷风嗖嗖,直吹得杨婧翻来覆去的变换睡姿,恨不得躲到大树里面去。
这边冷风稍停,她蜷缩起身子,努力裹成一团。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轻微地一声脚步。
伴随着树叶被踩动的清脆声,一件尚有余温的长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特殊的味道让她不自觉弯下了嘴角。
猛地睁开眼,吓了江秋白一跳。
两人不说话,彼此凝视了片刻。
杨婧伸出手紧紧揽住了他的脖颈,江秋白怕她摔倒,连忙伸手回抱住她的腰身。
手刚揽上,眉头骤然夹紧,“怎么又瘦了?”
再度听到他的声音,杨婧眼眶忽然涌出一股湿润感,只得搂住他的手紧了又紧。
“我发现,我竟然有些想你。”
想是刚睡醒的原因,她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低哑磁性。
江秋白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诶!你干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快步将她带到了马车旁,掀开车帘时,杨婧兀自惊了一跳。
“公公公子……”
穿着单薄的白笙飞快地从床铺中爬了出来,杨婧微眯了下眼。
“下去。”他声音极冷,白笙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颤颤巍巍地看了杨婧一眼,连滚带爬地跳下了车。
“公子,奴婢只是想为你打扫下……”白笙还欲解释,马车中“刷”地丢下一团东西。
定睛一看,竟是白笙方才睡过的床单和枕头。
白笙的脸色猛然一变,双手紧攥住,就连将掌心掐出了血印也没有发觉。
江秋白沉着脸将她放下,杨婧也有意逗他,“怎么?嫌弃我身上脏,怕我睡脏了你的床单?”
他瞪来一眼。
随即解释道:“我从未让她上过我的马车。”
她抿唇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江秋白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允许女子随意上下你的车。”
江秋白垂下眼,声音小了一些,“也不是都不允许。”
这话倒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嗯?”
“若是你要上我的车,我自然要允。”
令她更无法料到的事发生了。
矜贵如他,竟也会说出这样哄人开心的话来。
杨婧很惊喜,也很欢喜。
情不自禁地拉起他冰凉修长的手指,紧紧圈握在手中,心中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自打今日之前,她从未有过这个男人是她的感觉,如今,却因为他的种种举止有了一些。
杨婧有些怕,也有些喜。
细想来,应该是喜要多于怕。
江秋白看着她低垂着头,只顾着玩自己的手指,不满地将她的下颚抬高,“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我是想问的。”她灿然一笑,任是身上穿得再破,干净的面庞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可我又觉得不必问。”
话说到这里,江秋白已经明了,伸长手臂一勾,再次紧紧将她搂紧了怀中。ωωω.χΙυΜЬ.Cǒm
“此番出来,我可是想尽了办法。”
她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阿婧何德何能,竟能让无所不能的江四郎想尽了办法。”
江秋白低头便是一咬,牙齿在她柔软的唇瓣上一掠而过。
杨婧呆住了,微张着唇。
他说:“这一次来,正好见见你的父家。”
说到这,她快速回过神,眨了眨眼,“好啊,有你为我撑腰,我回家后闹起来也会方便一些。”
江秋白勾了勾唇角,声音有些嘶哑,“时候不早了,娘子,我们该睡了。”
杨婧被这声“娘子”叫得骨头都酥软了几分。
硬撑起身子道:“我…我还不困,你先睡吧。”
江秋白哪里还容她胡搅蛮缠,径直欺身而上,封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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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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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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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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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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