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回过身来,先是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身形高挑,五官端丽,暂且挑不出什么相貌上的毛病来。
原先江氏也是见过杨婧一回儿的,只可惜那次没有见到她的真面目,原先她还笃定自己的儿子看不上这个丑女,现下看来,果然心机深重。
竟还会学着勾栏里的那些下贱东西,扮丑吸引男子的好奇心。
江氏酝酿着,忽然间杨婧唇间泛起一笑。
故立刻抓住这个把柄厉声问:“你笑什么?你婆婆我站在这儿都还没说话呢,什么时候也轮到你这个做儿媳的发笑?”
她这是想不管青红皂白,先来个下马威。
杨婧心下了然,却也不跳进江氏为她设下的圈套,只是淡淡回道:“只要夫人一日改变不了对我的意见,我便一日不算是江家的儿媳,现下我与夫人的关系自然也不必如此拘谨了。”
“我之所以发笑,只是觉得夫人性格直爽,快人快语,很是难得,无论是进门时的声讨,还是饭桌前的责怪,抑或是夫人方才盯着我看的神色,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夫人给我的暗示,夫人想让我赶紧离开你儿子,早些知难而退。”
江氏竖起眉,“哼,你倒是个聪明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不喜欢你,何不趁早离开?也好省去我日后对你的诸多麻烦。”
“夫人谬赞,我既已答应了四郎成亲,必定做不到独自一人反悔,他是你的儿子,你生他养他也定然清楚他的脾性,何不省去这些口水话,多去劝劝他?”杨婧浅笑着。
“杨婧!你当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江氏咬牙问道,声音中透出几分凶悍。
“以江家在柳州只手遮天的地位,夫人若是真想除去我,无非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她说是这么说,偏生语气里又是这么无畏。
气得江氏一听到“夫人”二子就咬牙切齿。
“休要高兴得太早!只要我一日不点头,你就休想踏入我江家的门槛!”江氏想着又道:“你母亲原就只是个柳州小商户之女,不知怎么结识了你的父亲,还差点被送上贵人的床榻,如今你又不知从哪里结识了我的儿子,一心想要攀龙附凤,我呸!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杨婧听着,笑意逐渐收敛,“我母亲死了好些年了,夫人若不怕家宅不宁,只管辱她清净。”
“你!”江氏手指着她的脑门,“你与你那母亲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竟都是这般不要脸!”
“江夫人慎言!”她忽然提声,惹得江秋白大步走了出来。
江氏趁机告状,“看看,看看你找的好儿媳!进门还未到一日呢,竟然敢当着你的面对婆婆如此无礼!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江秋白不为所动,他拉住她的手向后退了些,“母亲,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此话一出,江氏差点没气得吐血。
“四郎!”
“母亲,你辱阿婧的娘便是在辱我的娘,教我日后如何自处?”
江氏深吸了一口气,手指颤颤巍巍地抬起又放下,最后只能撂下一句话,走了。
“你且给我等着!”
杨婧沉着脸,拂开江秋白的手,“看来你娘是把我们杨家事无巨细,全都查了个底朝天。”
江秋白正要解释,院外忽然又来了一辆马车。
车轱辘声一听,张老下车与江氏打了声招呼,“张老,你来得正好,你快劝劝四郎吧!他如今可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连我这个做母亲的话都不听了!”
张老连连应下,“夫人放心,老朽一定会好好劝劝四郎的,这不,学堂本还上着课呢,可老朽一听四郎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便二话不说的叫了马车赶来。”
江氏点头,“去吧,你若真能劝回四郎,日后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张老龇牙一笑,目送江氏的马车走开。
院子里没人,张老捏着嗓子咳嗽了几声。
“咳咳!”
杨婧在饭桌前坐下,继续刚才未吃完的饭,江秋白也在一旁坐下,“今日咱们这小院还真是热闹呢。”
她冷哼了一声,并不搭话。
江秋白一时没招,像是有所感悟般,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今日还都是我的不是。”
杨婧抬起头来看着他,门外咳嗽声更近了,她催促道:“你娘我是替你应付走了,剩下的你总该自己解决了吧?”
“娘子说的是。”他起身作揖,看上去有些与往日清冷气质不符的嬉皮笑脸。
杨婧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娘子了,你不要胡说。”
“四郎,四郎在吗?”张老在门外喊道。
“还不快去,可别让他进来烦我了。”杨婧有催了一遍。
江秋白推开门,声音再度恢复到往日的清冷,“原来是张老啊,方才我还以为招贼了呢。”
张老一脸底气被江秋白这话戳了个泄气。
“四郎,怎么你成亲这么大的事,我却是最后一人知晓的啊?”张老捏着为人师的气势,一进门就痛声叱问。Χiυmъ.cοΜ
只可惜江秋白并不吃这套。
“张老过虑了,此事我谁也没说。”
张老噎住,走近几步,“四郎,方才我在院外可是碰到你母亲了,看她的脸色好像气得不轻,不知出了何事?”
张老本是被赵玉燕、陈瑜等人找来询问打探的,可眼下瞄见江秋白的态度,他一时没了招架,不敢再问。
“无事。”任凭张老如何亲热,江秋白就是一脸冷淡。
张老热脸贴了一鼻子灰,有些挫败道:“四郎,你这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寒舍简陋,总不好让张老见笑。”
“这...四郎这话算是把老朽当外人了,不说别的,老朽好歹也曾教过四郎一日功课,俗话说.......”
杨婧听得烦了,干脆出声道:“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张老呆张着口,他怎么会认不出这个声音,她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
“四郎,你,你可是受了什么逼迫?不得不为之?只要你说出来,老朽一定全力帮忙。”
“张老以为,他这是受了什么逼迫?”杨婧忽然出现,让张老浑身的底气再次充盈上脑,“你,竟是你这个女子!”
杨婧看着一脸震惊的张老,笑道:“没错,是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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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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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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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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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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