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里看她伤怀,也不忍再说,一则他们二人相交甚深,也知她是个重情义的,能做到如今这步田地,也是不易,二则不忍再提这层往事,无异于伤口上撒盐。
边想着转开话题,边随口问了一句,“诶对了,那你娘给你定的那门子娃娃亲是怎么说?退了没有?”
杨婧摇摇头,“没退,原先我不同意,是想着暂时可以依仗江家这棵大树,可眼下,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怎么?”公孙里将外面听来的消息一一和杨婧说了说,又扯到了今日传到楼里的段子,“说来也奇怪,这江四郎今年得有多大年纪了?我也就昨日听了有人说,他喜欢上了谁谁家的姑娘,以前可从未听过他有什么花边消息传来。”
说到这个,杨婧想起昨日那个女郎中在房中问她的话。
“四郎肯为姑娘半夜请我来,只怕是对姑娘上了心吧。”那女郎中说这话时眉眼带笑,脸上一团和顺,也不像个嚼舌根的。
“想什么呢你?反正你迟早要和他江四郎撇清关系,眼下他有了喜欢的人还正好,省得再来纠缠。”公孙里说起这事都着急,“你看看你好好一个美人儿,来柳州才几年啊,就被江家和你那外祖母刘家说成什么样了!我都替你日后嫁人选夫婿发愁。”
“免了吧,是女子也不是非得嫁人才行。”
公孙里惊得坐起,“你这话可说不得,实在有悖常理!”
杨婧笑道:“这是我的真心话。”
“真心话也不能说,也只有我勉强可以听一听,剩下的哪家男子听了不得将你想成孟浪之女!听我的,下次可不能再乱说了。”公孙里认真交代,杨婧也就收敛起笑意,郑重点头,“知道了,我日后不说了便是。”
然而心中却在想,这世上当真没有男子能接受得了她如今荒唐的想法吗?
都说夫为妻纲,出嫁从夫,可为何不能妻为夫纲,共谋前程?
心道公孙里这爱看书的儒生不能接受,也就咽下了,转头说起了正事。
“对了,我今日来找你,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练家子?我想找几个护着我。”
公孙里开玩笑道,“你如今这幅模样还用人护着?”
“那是自然,这一月我可被人当街掳走两次了,身子实在受不了折腾。”
“当真?谁干的?可有查出?”
杨婧坐起来,耸了耸肩,“一次是江家,还有一次,就犹未可知了,不过我正准备去查。”
公孙里听完,不免心惊肉跳一番,“如今这世道,竟还会有这等事,你且等着,我今日找人给你询问询问。”
“好,有消息的话,你就派个人到城西‘病除药铺’来找我。”
“‘病除药铺’?”公孙里眨眨眼,一把抓住有了下房顶意思的杨婧,“哪个‘病’?哪个‘除’?”
杨婧发笑,“你这人怎么还是这么酸腐!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得走了。”
“诶诶诶,你等等,莫非昨日是你的铺子开张?还在聚福楼大肆操办了一场?”公孙里嘴巴都合不上了,一听这外界传得神之又神的店铺竟然为一个小小女子所开,顿时吓得不敢相信,非要抓住她问个明白。
“是我是我,昨日我确实风光了一把,可以后的日子还难着呢,我还得去想想的别的办法。”说到这,她又想起一事来,“哦对了,我那铺子里还缺个识药的,你要有认识的,也一并帮我张罗了吧。”
说罢,她挣脱开公孙里的手,一溜儿顺楼梯摸下,走得极快。
公孙里拍着大腿,叹道:“这小猢狲!肯定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出了茶楼,杨婧打着公孙里的名义要走了两包小毛尖,哼着小曲往街上走,打算借着逛街的名义到昨日被人敲晕的地方打探打探。
总不至于被人白白掳走,算计了一遭,却毫无还手之地的。
还有那司马克,先前对他还只是无感,如今却是实打实的厌恶,还是至极至深的那种。
走着走着,一辆黄绸马车从远处驶来,气派非凡,百姓们纷纷被那马车的仆人赶到鸡飞狗跳。
杨婧也躲开避了避,待马车走了,她凑上前问:“这是哪家公子小姐的马车啊?竟如此跋扈,这也太过分了吧?”
一个编制箩筐的老婆子见她帮忙,一脸无奈道:“可不就是京都里来的贵女吗?听说是个厉害的,还是丞相的女儿呢!”
原来是她,那就想得明白了。
拍拍手,她转头要走,忽的却见地上映下两团黑影。
猛地回身看去,却又不见踪迹。
因为有了前两次的际遇,杨婧这会儿在外面可谓是格外小心谨慎了,她先是绕着人多的地方走,接着再身形灵巧的钻入一个连通两条街道的酒馆,眼瞅着就要甩开身后的尾巴。
却又在下一个街头与两名冰块脸男子相遇,看服饰,好像有些眼熟。
她埋头低下身子快步走开。
谁知被其中一名男子看见,很快就追了上来。
杨婧摸出袖中的小刀,脚下一刻也不敢停下的飞奔而走,谁知等了许久,身后那两人也迟迟没有跟近,反而一直保持着四米开外的距离,并不上前。
她好奇一停,回过身去,“不知二位是何人?为何一直跟着我?”Χiυmъ.cοΜ
男子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抱拳道:“属下奉四郎之命前来保护杨小姐的安全。”
哦,原来是他的人,难怪这么古怪。
糟了!那岂不是什么都被他的人看到听到了!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她皱眉问。
“从杨小姐出门开始。”
杨婧:“......”
真是防不胜防,难不成她还要拜师学点防身之术?
要不这出一趟门,怎么看怎么危险!
正嘀咕着,对面院子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杨婧侧身躲在一侧,对身后的人也小声嫌弃道:“麻烦二位跟的含蓄些,别让我发现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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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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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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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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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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