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围着围裙忙碌着。
婆娘不在家,自己找食吃,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有些心不在焉的,或许也是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每逢大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许直觉。
此时许大茂就是这样,明明屋子里面没有任何的声音,但他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转过身。
许大茂看着易传宗微微一怔,随后面上生笑,却不免有些心虚,‘他怎么来了?不会是被他发现了吧?’
在自己身前的围裙上面擦了一下手,许大茂讪笑着道:“宗爷,您今个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易传宗上前走了两步,看着菜板子上面那还算整齐的土豆丝,答非所问,“做饭呢?”
“哎!哎!哎!”
许大茂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腼腆很多,“今天回来晚了,那婆娘不在,我自己对付两口。”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又道:“您今天来是……”
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许大茂使了招重新当上放映员,这心里面自然是虚的很,更何况易传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了。
易传宗依旧没有回复,他转身朝着周围打量了一圈,窗户明亮,桌上无尘,家具整齐,围帘干净,微微带着一点小儿的奶香味。
说来,这童娇娇在家里看起来倒像是个好女人,收拾的还挺温馨,挺细心的。
许大茂见他不再说话,只能是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也不敢再问。
“上次我来是什么时候来着?”易传宗看着里屋门口的地方微微沉吟。
许大茂转头看过去,也是望着那后门的方向,他脸上的笑容一僵。
上次?
上次这人来抢他媳妇儿!
之后他干啥啥不顺,娶了个寡妇家况每日愈下,到了最后都进了号子,那可是人生低谷。
号子里面什么情况?不足为外人道也,进去走一圈,他这人都老实了一些,最起码踏实了一些。
想想这些事,许大茂心里就憋着一肚子火,这都是眼前这人给害的。
但是他现在敢发火吗?
去年一整年都在被收拾,要不是他多少有点作用,说不得现在还在号子里面。
许大茂勉强一笑,回道:“您上次来是前年。”Χiυmъ.cοΜ
他已经怂习惯了,别说是这人当面,就是这人不当面,他都少有说易传宗坏话的时候,现在两人是真不一个层次的人。
连李主任都被易传宗整过,他许大茂何德何能跟家人斗?
不过也没关系,他许大茂别的没有,就是识时务!懂套路!
当年一见面都能跪下,但凡他不起来折腾那几下,这日子也比现在好过的多。
易传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直接开口道:“上次,我来这是带着笨娥走的。”….对于这事儿,他心中没有一丝愧疚,自然也就能够直接说的出口。
就算没有他,就许大茂这人也是个喜新厌旧的货色。
如今早上三年,到明年俩孩子都周岁了。
许大茂脸上更僵了,打人不打脸,这当面被打脸可是真痛苦,但是他敢反抗吗?不敢!
“呵呵。”
强笑一声,许大茂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是这人还能笑得出来。
易传宗没有再理他,自顾自的坐下翻起一个新的茶杯,然后倒上一杯茶,抿了一口,他抬起头来看向许大茂。
许大茂只能是强笑着。
“行了,做你的饭吧。”易传宗也不在理他,自顾自的喝起茶水。
他的记性不错,当然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历历在目。
许大茂看着眼前这人把这里当自己家,他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但是没法,他只能受着。
这会儿的功夫,他更加心虚了,也不敢往易传宗那边看,匆匆忙忙炒了辣椒土豆丝,他端上桌来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厨艺差了点,让您见笑了。不过我家还有瓶好酒呢,我拿来给您尝尝。”
说完,许大茂转身去那自己珍藏的那一瓶茅台。
这酒当然不是他自己喝的,只不过,送礼没有送成功就干回了老本行,索性他就放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送出去,他自己肯定是舍不得喝。
现在送礼也就是烟、酒、茶、糖,好烟管控买不到,好茶许大茂没那个人脉,糖这个东西供销社不缺,他也没什么见识,那就只能是送点好酒。
易传宗也没有拒绝,看着身边给自己倒酒的许大茂,他缓缓开口:“知道以前为什么整你吗?”
许大茂眼皮子直哆嗦,这么直白的吗?这让他怎么答?
这人终于是招了!
但是他有什么办法?
易传宗端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品一品回味,他开口道:“60年的。这酒还算是不错。”
“我自己可喝不到这么好的酒,您喜欢我那边还有一瓶,待会儿您拿着。”许大茂赔笑着。
易传宗有一茬没一茬地开口:“你知道么,哥们大晚上骑着自行车抹黑骑了百十里地!中间还断了一回链子,要不是哥们眼神好,当天就只能跑着回村里。”
许大茂神色一懵,一时间没想起来他说的什么意思。
人的悲欢离合并不相通,哪怕是后面他知道易传宗回了一趟村里,他也不知道易传宗是大晚上回去的。
就算他知道易传宗是当天晚上骑着自行车回去的,他也不会思考蜿蜒泥泞的路骑行近两百公里是什么感觉。
至于那个他给了两块的李亮,他也早就已经忘记了,不知道这人如今成了病秧子。更加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他出的那个馊主意,易传宗才会整他整的那么狠。
易传宗没有管许大茂什么反应,他再次端起酒杯一口闷进肚里,略微回味之后,他长哈了一口气,沉声道:“最后一次了。”….“啊?”许大茂神色一懵,完全不知道易传宗在说什么。
易传宗转过头来,那张严肃的脸很是冷酷,黑与白泾渭分明的眼中全是冷漠。
“我说,最后一次了,你扛过了这一次,那之前的事情就算了。”
他没有过多的解释,但是成年人犯了错误就要认罚,算计他没事,算计他女人,这要是有个万一……
他都不知道自己得悔成什么样,他怎么报复都不为过。
就现在两人之间的差距,那是手捏把攥的收拾许大茂,但是他也不是个无趣的人,不是血海深仇,老是盯着一个弱者收拾没意思,所以这一次他决定一劳永逸。
只要许大茂能扛得住这一次,那后面他顶多就是给许大茂划根线,防止自己被反咬一口。
生活没问题,想发大财,想起来,那不行。过了那根线,那他就再收拾许大茂。
也正因为如此,他今天晚上才会过来,算是在一定程度上原谅这人。
“什么事?这一次?”许大茂被盯得心里慌的不行,但他只能硬着头皮对视,听到易传宗这话之后,他心理一突,浑身都凉了。
这是要整他!光明正大的说要整他!
甚至听这话头,这一次比之前的那些遭遇更惨!
丢工作!被看瓜!剃了光头挖粪坑!进号子!
要是比这一次更惨,那是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又会遭什么罪?
一时间,许大茂头皮发麻,浑身瘆得慌。
他心中有一个念头,但他不敢往哪方面想,也不愿意去想。
易传宗意味深长地道:“你那媳妇儿回娘家了吧?”
许大茂两眼一突,最后一次这是准备对付他的孩子?
他早就知道易传宗这人狠,但是没有想到这么不是人。
他脸上的表情不再害怕,不再心虚,也不再谄媚,他呲牙咧嘴,怒目如火,咬牙切齿地嘶吼一声,“易传宗!”
喊出这一句,许大茂勐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啪的一声巨响,勇敢对峙!
易传宗眼神冷漠地看着许大茂,这表情才是许大茂应该有的表情,如果真以为这人被驯服了,那活该得死。
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看看许大茂现在的样子。
此时,他心中其实一点也不恼,反而是有些赞赏。涉及老婆孩子,这人也不是没有几分血腥,看来聋老太太说的也不是完全准确,这人到了事儿上,也有那么一点可能不是汉奸。
两人对视一秒。
许大茂的脸色都没有任何变化。
突然,屋里响起当啷一声响。
那是八仙桌和椅子碰撞的声音,连带着桌上的一个茶杯都歪倒了。
在易传宗错不及防之下,许大茂突然站起身,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跪下。
许大茂两腿并拢,上身挺直,双臂和被砍了一样耷拉着,昂着头脸色扭曲,带着一点莫名的倔强和满是委屈,双眼露出祈求的光芒。….“宗爷!有什么事儿您对着我来!别为难我的老婆孩子。”
易传宗的嘴角微微抽搐,他果然还是太想当然了。
他为刚才的赞赏感到后悔,这许大茂确实有点血性,但是不多。
他不光是能为自己跪,为了老婆孩子也能跪!
对面二大爷家。
夜间的声音太静,许大茂弄出的动静完全被这边听了个仔细。
本来交谈的一家人突然没了动静,二大妈小声道:“孩他爹,要不你过去看看,别是两人打起来了。”
“打起来?”二大爷忍不住笑了,不屑地道,“就许大茂?他敢吗?”
说完他略微踌躇,不是很确定的道:“不过……这动静是不小。但是传宗应该不会动手,你就放心吧。”
二大妈勉强点点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按照她的了解,传宗这孩子轻易不会打人。
易传宗那边被许大茂的举动搞的一懵,心中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他连忙收敛心神,面无表情地道:“别闹,你先起来。你以为我会和你一样?”
说到这里,易传宗表情很是不屑,他虽然也处置过几个孩子,但那是因为熊孩子没人管,现在的机关又不怎么管孩子打架,他可不惯着。
原着里面这许大茂干的什么事儿?
给人家没爹的寡妇家的孩子肩膀上面挂破鞋!
在这个抓作风的时候,谁不要脸?让一个孩子经受这个,这是多么大的侮辱?
本来人家孩子就挺可怜了,傻柱对付不了就欺负人家孩子,这是无能、阴险!
都是一个院子里面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人也能人心下得去手,这是残忍、冷血!
“娇娇和小昌没事?”许大茂脸上那点骨气瞬间消失,再次变成谄媚,贼兮兮的笑了两声,跪着的腿也是挪动了两下,这人再次站了起来。
“小昌?”
易传宗念出这两个字,随后嗤笑道:“你确定那孩子叫许昌,而不是叫李昌?”
刚松了一口气的许大茂,脸上的表情再次凝固,他眼底恨恨地看了易传宗一眼,这绝对是对他的侮辱!
只不过他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于是小声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姓许,小昌怎么可能姓李?”
“许大茂,我刚来的那年确实抢了晓娥,也骗过你几次,但有一句话我没有骗你!”易传宗意味深长地道。
许大茂心中越发的感觉不舒服了,他似乎感觉自己想通了什么,但是又感觉没有想通。
终归,一年的时间有些长。
那时候的事情他已经忘的差不多的,最起码那些细节,他都给忘了。
“您说的是,那一句话?”
易传宗眼神晦暗地看着许大茂,一字一句的开口道:“你这人,生不出孩子!”
许大茂的一双眼睛越睁越大,他不禁有些恼怒,同时也有些心颤。….他生不出孩子,那这孩子是哪来的?
之前他一直是被懵在,时间太短,他结婚的时间太短了。
一年要不出孩子根本感觉不到不对,这要是三年都要不上孩子,十年都要不上孩子,那自然就开始怀疑了。
去年,也不过是才六三年,许大茂结婚也没两年,他和童娇娇结婚几个月后有了孩子,根本就没有怀疑过这孩子不是他的。
这一年,他欢欢喜喜,感觉人生圆满,哪怕是进了号子,他心里有劲,嗓子眼里也有口气,跟傻柱对打也是一招即胜屡试不爽。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但是。
听到有传宗的话后。
这一瞬间他有些清醒了。
他和童娇娇为什么结婚?童娇娇以前是什么作风?
这娘们是个拿钱就能享受的主,吃的是股子带着骚气的新鲜劲儿。不是说只跟他在一块的时候这样。
跟了他之后,这人就会变吗?
当时两人被抓,他号子里面待了一个月,有新仇易传宗,还有旧敌傻柱,他出来后直接结婚,刚打扫完厕所,受完了罪,第一个解决当然是生存问题,都没了工作了他不得努努力。
结果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些,之后一波接着一波,生活每日愈下,他根本就没有时间考虑童娇娇怎么样。
孩子都生出来了,他洗介子都洗了半年,哪里还会怀疑孩子是不是他的?
此刻听到易传宗的话,许大茂心中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冒了出来,他惴惴不安地强笑着开口,“总……宗爷,您开玩笑了!”
话虽如此,但他却已经有些信了。
不为别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圈子是能融的,他自己就是会采花的主,原来也尝过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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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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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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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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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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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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