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那个……」
「嗯……」
杨厂长的眼皮跳了跳,喝道:「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在这唱戏呢?这么大个块头,说话和个小姑娘似的。」
易传宗左边瞅了瞅,右边瞅了瞅,看了看他桌子上面的烟盒,中华烟,是他抽完的那种,后面还不一定有。
眼神飘忽了一会儿,也是收了回来,看着那抿着嘴偷笑的华钟,他眼帘微微低垂,对着杨厂长问道:「杨叔,不是我自吹自擂,既然您信了我的厨艺,那么我也就不再谦虚。」
「确实,就做饭那点事能多难?不就是里面加点菜加点料拌一拌?我只要熟悉了其中的步骤,比我配药简单多了。就拿猪肉,什么位置,什么火候能出什么样的伤势……什么口感!」
「还有这油温之类的计算,也比钢铁耐热之类的好算。再加上我这彷若鬼神的刀工,那看起来自然是赏心悦目,胃口大开。凭着我灵敏的味觉,我想让它什么味道就是什么味道。」
……
听着易传宗不断地自夸,华钟的嘴角也是在不断地抽搐,自己夸自己!
怎么听起来感觉那么古怪?
做的饭真有那么好吃?
要不是什么钳工、石凋、油温、配药、烫伤之类的,他差点就信了!
根本就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这人怎么乱七八糟地掺和起来的。
杨厂长额头上面已经升起了五条黑线,怎么听都听不到重点,他不耐烦地喝了一声,「你瞎扯什么呢?非得让我问出来,说,你为什么不想帮我做这顿饭?」
易传宗的夸夸而谈的声音戛然而止,那边根本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随后他面色无奈地耸耸肩,双手一摊问道:「杨叔,您说,我要给您做几顿?」
杨厂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就一顿,你还想做几顿?你以为想给领导做饭是那么容易的吗?」
易传宗微微颔首,随后苦笑着说道:「杨叔,您这就不对了,太自私了。」
杨厂长脸色顿时一懵,他自私?
这小子脑子里面有坑吧?
华钟也是有些汗颜,这是第一个当着杨厂长的面说自私的,这哥们胆子依旧是那么肥!
蓬!
杨厂长顿时一拍桌子,瞪着眼睛怒喝道:「你说我自私!我看你在家待了两天脑子里面长毛了,咱么工厂的活多了去了,我给你安排个满满的,让你好好的按时上班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一个二和三来,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自私!」
「还有,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再这样看我!」
杨厂长伸手指着易传宗的鼻子,心中的火气有些压不住。
此时易传宗面朝着杨厂长,但是眼皮完全耷拉了下来,这倒不是蔑视,但是其中嘲讽的味道太浓了,比斜着眼看人还难受。
华钟眼神不自觉地撇过去,一眼之后,他的额头上面顿时升起三条黑线,这家伙,就那么会气人吗?
易传宗眼皮一点点地抬起头,眼神还是有些木木地,「您看,您也这样。」
杨厂长缓缓地放下手,道:「我哪样了?横是我让你做饭就是错误!」
易传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杨叔,我要是请您吃饭,我一准三天以前我就问好了您,看您那时候有没有空,别您有事情显得太过唐突,让您也尴尬。现在您也是提前做着打算,按规矩,您请的人这是位领导,是也不是?」
杨厂长神色一顿,这事儿没必要隐瞒,易传宗上午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他缓缓点点头表示默认。
易传宗又道:「您这是光听说我做饭好吃,您就这样的,但是咱们关系亲近,您还能添一句问问。我这边拒绝了,您最多有点疑惑,事后知道我骗您了,您生气了,但是也会问个理由。」xǐυmь.℃òm
杨厂长皱着眉头问道:「你小子想说什么?」
易传宗没有接话茬子,而是反问道:「您说就我这性格的,适合跟人家领导亲近吗?您嫌弃我这张嘴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杨厂长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讥笑道:「就你这毛病,我也不敢让你和人家领导说话。」
易传宗眼帘微微低垂,好像又要变成死鱼眼的模样,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嘲讽力道十足!
杨厂长心中的火气也是蹭蹭蹭地往上涨,他再次伸手指着易传宗的鼻子说道:「你再这样!明天就来工厂里面上班!」
易传宗连忙一个机灵,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他又问了一个问题。
「杨叔,您之前问傻柱我的厨艺,您是自己个儿去问的,还是让华哥去问的?」
杨厂长没有说话,他眼睛一横,那边站着看热闹的华钟就开口了,「我去的,不过我将傻柱的意思完全表达清楚了。」
「照着他的话来说,那就是你的厨艺完全胜过他,甚至到了他不理解的状态,他不好评价,但是也敢言称你的厨艺到了大师的地步,并且还是各种菜系都能驾驭得了的大师,来帮领导做一顿饭那是再简单不过了,绝对不会让厂长丢了面子。」
杨厂长微微颔首,请客吃饭,能让客人满意,那是再好不过了。
易传宗小声地问道:「那要是柱子哥当时直接说没空,不去,要找我喝酒的呢?」
华钟的面色骤然变得古怪起来,傻柱他肯定不会说出如此的话来。
杨厂长面色一皱,随后有些明白了易传宗的意思。
华钟则是理智地回道:「他应该不敢这样,就是有事情,可能推了就行了。」
易传宗眨了眨眼睛,继续问道:「他要是不想推,让你推呢?」
华钟一怔,问道:「什么意思?」
易传宗小声说道:「就是他找我喝酒,然后让领导的饭局往后一天。」
华钟顿时惊地张开了嘴巴,整个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杨厂长凝视着易传宗眉毛不断地皱着,他现在多少有些想明白了。
易传宗注意到了杨厂长的表情,知道自己已经多少被理解了一些。
他平静地开口解释道:「这请尊贵的客人吃饭,自然是提前三天以上就打好招呼,这叫请。要是请一般的客人,提前个两天也就差不多了,那边有事情还能推掉,这叫邀。」
「这要是请关系比较好的人吃饭,那当天喊了当天吃,这叫现提熘。我有几次也是这样的,不过碍于哥几个有时候比较忙可能有重要的事情,我只能往后推一天,这都不要紧。」
「这请客吃饭是这样,那这做饭的肯定也是这样,到了那职位,都是有小灶,关系越好,指不定就更想吃好点。」
「我这厨艺,您也是听说过,但是还没有吃过,我对自己的厨艺更是了解。要是领导想让我做饭,正巧我自己也有事儿,那到时候我是去,还是不去?人家领导一句话,秘书直接过来了,那我敢让人家等等吗?」
易传宗转头看向华钟,问道:「要是傻柱当时那么和你说,你会怎么办?你想怎么办?要是别人知道了,那傻柱的日子还好过吗?」
「傻柱和领导要是关系好,那边还感觉没什么。我这边杨叔都不打算让我和领导见面,也不放心我和领导认识,我也知道自己不够格,毛病多。」
「横是到时候变成一个随口喊的厨子,哪里用了哪里提熘,我可不是傻柱那单身汉,一点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其实这都是其次的。」
「这要是一个人喊不要紧,两个人喊有点忙,三个人喊也没事,他要是碰巧到一块,我不得作难?到时候我给谁做饭去?领导总不会因为吃顿饭的小事儿争去,要是碰到心情不好呢?碰到重要的事儿呢?就算领导看得开,下面的人看得开吗?什么事儿最后也是到我这,什么罪也是到我这。我早晚都得拒绝,不如一开始就没有。」
易传宗转头看着杨厂长,解释道:「杨叔,我也不是不想给人家劳苦功高的领导做顿饭,我很乐意!我也不是故意驳您面子,我是省得您到时候尴尬。您能跟领导说这人就做这一顿,以后请不来?」
杨厂长眼皮一跳,他跟下面的主任还能这么说,「这人是我的专属厨师,今天给你们尝尝,以后别惦记着。」跟他的领导这么说话,请客吃饭干嘛来的?
易传宗直接恭维道:「您比我懂礼节,肯定不会说出这么失礼的话来。」
顿了顿,他又道,「但是我也不想后面给您丢脸啊。我怎么都是第三轧钢厂的,您看我清闲,但是我又不清闲。」
「我家里有媳妇儿,上面有师父、大爷、大妈、老太太,今天这老人家还摔断了胳膊,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我中间有朋友,有应酬,下面还有徒弟、儿子,外头还有邻居。您还让我设计机床,沉阳那边还让我看发动机。没人喜欢拒绝。「
「这还是只是单纯面上的,我懂点医术,有时候还给人看病伍的。我门口两头石狮子凋好了,以后总会有人来看,说不准就求着我帮忙。」
「您想让我做饭是看得起我,给我个机会让我露脸,但是我光露脸不行啊!我得上台啊!您得给我个台阶走上去。」
「我要是在国内有个第一厨师的名头,单单负责国宴,到时候八方来贺,我来操刀管勺展现我泱泱大国的饮食文化,让他等尽皆臣服。」
「就是领导请我做饭,也得三天以上的请,到时候一桌就是一堆人,别一直提熘我,那样我还能忙得过来。我要是有那地位,就是拒绝了也没事,不讨好谁,也不得罪谁。」
说完,易传宗小心地问了一句,「杨叔,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是个钳工?」
杨厂长眼皮子狠狠地跳了跳,这话问的,他能不知道易传宗是个钳工?
这意思是说,要正儿八经的上班,谁的饭也不去。
这是威胁吧?
敢跟直属部门的领导这么说话,这是不想在工厂里面待了?到时候他可兜不住!
不过仔细一想,杨厂长的眼皮子又狠狠跳了一下,这小子真敢!
他催了几个月的设计了,这小子一直在玩石狮子,最后终于是答应了要搞设计,结果请了四个月的长假!
上回人家枫秘书过来,这小子拍着人家肩膀一派虚心教导,事后传到领导耳朵里面都问了他一句。
华钟这会儿干脆不说话了,人都是为自己考虑的,站在别人的角度一思考,发现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真要是做饭好吃到一定程度,那就是勾起别人的食欲,欲望大多时候都不是什么好事。
易传宗看到两人的表情,当场咧嘴一笑,说道:「杨叔,其实吧,您只是想给领导做顿饭,别到时候丢了面子,要是能有点面子最好了,这事不难办。」
「柱子哥他们这行有一道规矩,做饭不问来客,同样,这吃饭的人也少有问厨师是谁,除非味道勾起什么怀念之类的情绪。」
「您不是这行的不知道,其实柱子哥也不是光会做川菜,到了这手艺,那是什么菜都能做点,就是地道不地道的问题。但只要想学,那基本上看一遍就会了,毕竟做饭都是一个体系的,顶多多练一练。」
「我不知道您要请的领导是哪位,但是您指定是知道的。柱子哥做得菜可能不是最完美,但是我们可以让他变得完美,我教他就是了。到时候会做了领导喜欢吃的菜,柱子哥完全能够应付的了,以后也能应付的了,他一个单身汉,有什么没时间的?领导使唤他,他就偷着乐吧!」
「您不能光想着提熘我啊!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好家伙,什么菜系的都会,我确实自己有琢磨,但您要是把这话放出去,别说各个地方的领导来找我,找我的厨师都不知道有多少。」
「咱们这四九城的领导哪里的都有,最上面不谈,光部门就有十几二十几个,里面一正不知道多少副,哪个我能推的掉?我就是专门做厨师都伺候不过来。」
「再说我也不愿意伺候人,我伺候人也是看心情,做饭也是凭感情。但是个人的想法,有时候真的很卑微,您觉得呢?」
杨厂长脸色一阵变化,这小子,刚才好像是说他自私来着,这现在是解释吗?他是没考虑易传宗的这边,但是自私这事儿能承认吗?
杨厂长连忙顺着台阶走下来,喝道:「你有办法不早说!啰里啰嗦那么多做什么?」
「真是用不起你,我也不用你了。但是,这一次你必须和傻柱商量好了那菜怎么做!」
易传宗面色一喜,连忙应声,「得嘞,您的话就是真理!」
杨厂长脸皮抖了抖,他的话是真理?
恐怕是真不想理吧!
他就是想让这人做顿饭,还被拒绝了。
现在虽然有了其他的办法,但是对他而言,肯定不是最完美的选择。
听着教给傻柱那边就会了,但是傻柱那边出言拜服也是真的,傻柱没有那个境界。
就是会了,做出来的菜也没有灵魂,肯定不如易传宗来做的好。
他口中吐出一个字,「没事儿就滚!」
易传宗咧嘴一笑,说道:「那个,杨叔,我想顺点铁。」
顺!
那就是偷!
会不会说话?
杨厂长的面皮又抖了抖,直接回了一个字,「滚!」
第一百六十七章上台容易下台难免费阅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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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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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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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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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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