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也恰好察觉到姜怀玉和李苏梦之间的争端暗涌,以及姜怀玉稍显强势的说出那番话的模样。
太子旋即眼色微冷,神情无味地回首继续走着,忽然开口道:“……此女如何。”
走在其身侧的太子妃笑容一如平常,她避开李苏梦,径直回道:“听来历的确是个经商奇才,可惜是个女子,若是男儿身,恐怕金家少不得要打压一番。”
“这么说,何来可惜?”太子最是厌烦自己这位正妻,说话总喜欢和其他权臣谋士一般,隐晦得很,仿佛直言说出就会怎样一般。
太子妃嘴角笑意僵了僵,这些东西只可意会,她要是真说出来言辞便过于轻浮,有悖她的身份。
难不成要她说正因为是女子,日后十有八九姜怀玉会成为金家那位少东家的红颜知己,内心对太子这句话颇有微词,便沉默以对。
还在等着答案的太子见状,面色愈发不好,他最是讨厌太子妃这副打机锋还藏着掖着不愿说些什么的样子,真以为自个儿冰雪聪明,才智过人么!
…
…
待到太子依仗的声响消散,姜怀玉察觉到周围人也渐渐给她和李苏梦腾出一个空间,权贵女眷们纷纷离开宴席间,她们大多是担心菜汤蹭到身上,保持着权贵之家正房夫人该有的架子,至于姜怀玉这个新鲜出炉的目光焦点,在没有看出她值不值得结交前,还是维持不冷不热的态度吧。
姜怀玉只对这种不被打扰的环境倍感满意,她往外走着,身旁是才认识的甄夫人,后边跟着小草以及甄夫人的贴身丫鬟。
“尽管才见寥寥数面,却也觉着你好相处,日后若得闲,尽管来我家中做客。”姜怀玉说罢,自个儿先是愣了一愣,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说定然登门拜访,直言让甄夫人来她家里做客,听着便容易叫人觉着她太过自傲,倘若心胸狭窄些的都会皱眉头了。
甄夫人却不这么想,她唇角微勾温婉一笑道:“那就叨扰怀玉你了,这几日略微忙了些也不好前去,再过几日,定要去你府上瞧瞧家中的小少爷。”
比起其他人可能会觉着无礼,甄夫人更觉得姜怀玉所表现出来的性子很是独特却又真实,平时样貌出众却不热衷出风头,受人欺侮时又丝毫不显怯弱退让,比起那些所谓大家闺秀还是权贵夫人的虚伪面孔实在让人相处起来心情放松多了。
到了映花台的大门处,已是分别的时候。
甄夫人的确觉得和她说话很是有趣,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意思,又聊了一阵才分开两边各自走向马车。
来时,姜怀玉特地让马车停远些,她知道今天来赴宴不会遇着什么好事,为了避免自个儿心情不好,多走一段路放松心情,免得将坏心情带回家里。
才走了几步,忽然有个穿着青锻面的年轻男子走出来,谦逊道:“这位夫人,我家主子有请。”
姜怀玉侧了侧脸。
身后的小草当即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反问道:“请问你家主子是哪位,今日我家夫人赴宴有些乏了,恐怕不能前去应约。”
男子嘴角含笑,仍然客气,手里却多了块玉佩晃了晃,随后道:“我家主子说了,见或不见全凭姜夫人决定,他静候佳音。”
暖融温润的玉色一闪而过,姜怀玉瞳孔微缩,面不改色地镇定道:“带我去吧。”
“夫人请跟我来!”
小草没有丝毫疑惑询问,对于姜怀玉所做的决定她一向是支持肯定,从第一天被姜怀玉带回家,小草就无条件的信任姜怀玉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停在巷中的是一架有些寻常的马车,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姜怀玉却很清楚,坐在马车里的人绝不会像普通木料打造的外观一样寻常,那块暖玉的花纹分明是贺从钧的信物,尽管今天的事情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但李苏梦掺和进来时,姜怀玉便知道要是当时贺从钧没有站出来解释什么,恐怕她连映花台的大门都走不出来,就要被强行冠以姜家小姐的名号了。
而贺从钧大可不必解释,因为她与太子妃直面交锋似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男子走到马车边,将矮墩用顺手拿过来的布拂了拂,随后一手抬起掀开一角帘子,笑道:“您请。”
姜怀玉轻轻点头抬手捏住帘子,踩着矮墩微微曲身进了马车内,倒是有种另一番天地的感觉,容纳三四人坐而不显拥挤的空间里,紫金小香炉正袅袅冒着烟,透过镂空雕花能看见是块焚着的沉香和些许龙涎香。
中间是受空间限制而显得小巧方正的桌子,上边摆着竹编的席子,一把洁白似冰的玉壶和两个同色同质的圆杯。
甚至还准备了些零嘴。
姜怀玉差点没能从这似乎是九公主的马车内部摆设里回神,好不容易回神,她抬眸就看见车厢里本该最引人瞩目的存在,三皇子贺从钧!
贺从钧目光沉着亦不加掩饰,自姜怀玉掀开布帘进来以后,他就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的确是姜家那位走失的嫡亲小姐,对么?”
贺从钧直接问出要求见面的原因。
“……是也不是。”姜怀玉沉思片刻,甚至有几分犹疑,最终她看到贺从钧平静的神色时,还是选择说出这四个字。
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就在于,有的东西,并不需要解释太多。
贺从钧很清楚她这四个字的意思是什么,当初那位走失的姜家小姐是她,但如今的姜怀玉可不是姜家小姐。
然而,他想了想,神色愈发淡漠,眼睑微垂道:“无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现在,关于你我的流言想必已经在京中肆意流传,你应该能猜到会发生的这些事情。”
“我只是想不到他们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况且,如此编排嚼舌头的行径,能凑效的作用也不会太大吧?”姜怀玉下意识接道。Χiυmъ.cοΜ
贺从钧嘴角轻扯出一个似乎是讥讽的弧度,收敛得极快,再开口则像是嘱咐道:“无论谁人和你说什么,最好还是仔细想清楚了再说,免得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多谢三皇子关心。”姜怀玉心里松了一口气,再怎么说这位也是原身无缘的夫君,虽然知道自己不至于美若天仙令人一见钟情,却也担心古人男子会来者不拒地将她直接收成妾侍。
看贺从钧这意思,是要保住她如今的身份。
没等松一口气,又听贺从钧低沉的嗓音响起:“听说……你最近在做茶叶买卖?”
姜怀玉一听是这事,心底的大石终于安然落地,太子一脉显然将她视作敌对,秦子钦背负太多东西,她不会也不能轻易麻烦到他。
因此,眼下主动暗示愿意给出庇护的三皇子,就成了最好的合作对象,虽然在对方眼中,她未必称得上担得起这样的身份。
姜怀玉抿嘴轻笑,随后目光正经而严肃道:“其他的买卖也都渐渐安稳下来,不需要太过操心,又碰巧翻阅古籍得了几个制茶的秘方,便打算着折腾一下茶叶买卖。”
“……倒也不错。”
其实贺从钧并不需要和任何商贾结盟合作,没有人敢克扣他所率领的燕云军军饷,贺从钧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提醒还是别的什么。
寥寥几字说罢,贺从钧忽然觉着氛围比在边关杀蛮人还要让人觉得沉重。
见对方没意识到自己终结了话题,姜怀玉微不可察轻叹一声,随后像是无意地稍加解释了一番她的茶叶与现如今大云国普遍喝的茶水有什么不同之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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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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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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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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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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