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玉指着簿子上,一间坐落于城西青花街的铺子,看大小正合她心意,地段虽比不上青龙大街繁华,但仅仅是一条由青龙大街蔓延出来的街道之一的铺子,直接买下都要五百两银子。
看到这姜怀玉其实也肉疼,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不想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如果只是一个秦子钦以冠军侯的身份跟她合作做生意,姜怀玉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贺玲珑以公主的身份和她合作做生意,姜怀玉则要被动得多,虽然她占据主导位置,但这只是因为姜怀玉没有拒绝的资格,她不得不表现得强势,让性格还算温和的贺玲珑身边的人不将她当成软绵绵的肥羊。
尽管如此合作要危险得多,毕竟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总容易做出些冲动的事情来。
百姓们总喜欢八卦上位者的私事,加之贺玲珑的夫婿又是一位十分具有传奇性的男子,所以姜怀玉只要稍加打听,就能听到一个添油加醋却能够看到本质的故事。
所以姜怀玉下定决心要自己挖个狡兔的第三窟。
还是要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不受他人桎梏。
城西繁华似锦,姜怀玉到时,这家店铺的原主人正好落锁要离开。
“王秀才等等,这位夫人来看看铺子,你在正好,若是铺子合了夫人眼缘,你也不用多走一趟。”
牙保叫住他。
王秀才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老态尽露,穿着打扮透着股严肃,一丝不苟,他眼睛盯着姜怀玉看了一会儿,眼中神色莫名,似乎有些轻视,但还是低低应了声:“行吧,进来瞧瞧。”
店铺内部其实与簿子画的一致,约莫十来平米大小,呈长方形,里面空荡荡一片,能让姜怀玉很直观的看清楚构造,放上几个货架或是摆几张桌子也绰绰有余不显拥挤。
虽然不带院子,但有一间内室,不论开个什么店,都能用上。
姜怀玉扫了一眼,还算满意,她虽然没想好要卖些什么,但不妨碍先把店铺买下来,大云国不抑商,只要头脑活泛些都愿意做点小生意,哪怕税赋重点,也好过看天吃饭。
所以店铺早些定下好过晚。
“就这间吧。”姜怀玉轻声道。Χiυmъ.cοΜ
牙保笑逐颜开,点点头转而对王秀才道:“看吧,我就说这位夫人为人爽快,只要店铺好,当下便能定下来。”
“哼,不过是一介妇人罢了。”
王秀才从鼻孔里嗤出一声,声音很小,连牙保都听不清楚,她笑呵呵道:“先前你说了,店铺要卖五百两,这价格很公道,要不现在就把契约定咯?”
“五百两?”
“谁说我卖五百两了!这铺子,我要卖六百两!”
王秀才梗着脖子,像是很生气一般,双手背在身后喊出来。
牙保听了神情显得有些尴尬。
姜怀玉秀气的两道眉蹙起,她这时才发觉王秀才貌似是从一进门就在针对自己:“平白无故多要一百两,这价钱都能在云鳞街买个铺子了。”
“别人来买,五百两可以,像你这般不知道在家相夫教子的女子,要六百两,我都觉着少了!”
大云国虽然因为特殊的过去,并不如姜怀玉记忆里的历史中那样男尊女卑,但并不妨碍有一部分认为女人应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剥夺她们自由的言论出现。
姜怀玉有些愕然,又觉得好笑,这铺子她可以不买,懒得跟奇葩争论,她直接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就不买了吧,劳烦牙保带我去别处看看。”
“哼,女人家就该在屋里做女红,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王秀才见她避开自己锋芒,竟有些得意地讥讽起来。
像他这样的读书人,也叫穷酸书生,读得些许圣贤书却食古不化,反倒成了人嫌狗厌的一类人,认为自己无法考得功名是考官无能,不懂得辨别人才,同时又瞧不起平民百姓以及农耕的村民。
王秀才要更出类拔萃一些,他还瞧不起女子,认为朝中竟然还有女子当官,简直是惑乱朝纲。
姜怀玉本来迈开腿刚想要离开,就听见他这句浓浓的嘲讽话语。
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这个四五十岁就显得干巴老瘦的书生,她似笑非笑,盯得王秀才有些不自在。
“既然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可知道圣人亦是其母怀胎十月辛苦生育?”
姜怀玉脸上带着几分冷意。
王秀才听她还要与自己作争辩,开口就说的是这句话,在心底自信一笑,随后道:“正因如此,才证明女子应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否则也不会有圣人得以出世。”
“说得出这句话,更证明你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王秀才听得眼一瞪,想要驳斥。
姜怀玉不给他机会接着道:“圣人之母,告诉你们女子柔时相夫教子、织种皆可,可担起重任时,如大云国第一位女将军,贺揽月,她兵法运用娴熟诡谲,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般简单,再说云光年间的状元齐韵,亦是女儿身,所作文章诗词读之口齿生香,而其他各种各样的杰出女子于上古至今数不胜数,王秀才是什么样的人物,才敢说出女子只能在家中相夫教子的话?”
王秀才让她说得脸色涨红:“但……但那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诚心诚意欲购店铺,既不借口挑刺企图你将价钱让低,也不拖拉犹犹豫豫。”姜怀玉维持讥讽笑容:“可你呢,口口声声说着鄙夷轻视女子话语,自诩是读书文化人,但所作所为却尽是地痞流氓才做得出坐地起价之事,你我二人,谁是君子,谁是小人!?”
牙保在一旁都听呆了,王秀才这人在上京其实也小有名气,往上数几代也算是名门望族,败落后,这人坐吃山空,三十岁前听的都是吹捧话语,真认为自己是状元之才。
三十岁后穷得叮当响,身边围绕的人全跑个精光,又不断地去考取功名,回回碰得一脸灰,连窑子的相好见他都要啐上一口。
这间铺子据说还是他老母亲嫁妆里剩下的最后一件值钱东西。
王秀才干瘦的脸上乍青乍白,也不知道是让气成什么样了,他浑浊的眼叫眼皮遮住,抖了抖。
“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
念叨了这么两句,王秀才忽然摇摇晃晃地走了,连门锁上的钥匙都不顾,很快就消失在街口处。
姜怀玉原本还气得要跟他辩驳个明白,结果一堆话还没说出来,这人竟像是疯了一般,浑浑噩噩离开。
跟牙保对视一眼。
“要不夫人您还是明日再来吧,我照着您的要求找好,明日来了您也不用再看,省得累眼睛。”牙保虽然是中年妇女,但她不得不说姜怀玉刚刚那番话,说进她心里去。
谁说女子不如男,有时候遇见眼高于顶嫌弃女子办事不行的人时,牙保是恨得咬碎了牙还得笑脸迎人。
不得不说,姜怀玉刚刚那番话让她一阵舒爽。
女子怎么就只能有一种活法了?
牙保在姜怀玉面前激发了她干这行来多年积攒的热情,换做皇帝到这,也绝没有她这么上心的了。
姜怀玉舒口气,笑道:“好吧,不过牙保您要看仔细了,如果卖家还是今日王秀才这样的人,千万别再让我碰见。”
“当然!”
牙保胖乎乎的脸笑得见不着眼,她点头信誓旦旦地拍起胸脯:“放心吧,您的要求我都记着呢,肯定挑的都是让您称心如意的铺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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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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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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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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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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