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很懂。
毕竟是书香门第出生的姑娘,读了些书,哪有不懂什么是自以为是,自高自大?
但是,经历了爹亡家破,娘亲还在掖庭受苦,弟弟被卖进了一个大户人家给人做了书童,她就是懂,也没工夫搭理这些世俗上的事情了。
她现在最主要的事儿,就是将自己卖给好人家,好好做事儿,好好表现,争取能得到主人家的认可之后,帮着她将娘亲和弟弟都赎出来。
娘三个即便依旧是做奴婢,但能在一起,也是最好的结局了。
严月娥不恨父亲,也不敢恨,多年的礼义廉耻的道义教给她的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所以,他爹……她尽管不赞成他那么做,拿鸡蛋碰石头,可她也不敢说出爹爹的不是来。
她不恨父亲,但是却不想要自己和娘亲和弟弟重蹈覆辙,走他爹的老路。
所谓的气节是什么?难道就是是非不分,固守自己的那点认知,最后害自己,还要害了全家人的性命?
她不赞成。
所以,她要抓住一切机会,要改变命运。
“公子,我……奴婢虽然不懂那么多道理,但是,奴婢是个懂是非的人,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命和亲人的命,去做赌注。”
严月娥不知道这样的回答,会不会让眼前的这位看似是个孩童,实则比成年人心智还高的公子满不满意。
苏恒并没有立刻就应了严月娥,虽然她的神情看上去是带了十足地真诚和渴求指责,他也没有露出半分怜悯之情来。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这么奇怪,遇到困境,甚至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不管是谁,伸出一把手,他都能把他当做是救命恩人。
可因为太过容易地得到救助,待这人从逆境中反转过上好日子之后,他不但不会再感激救他的人,反而还有可能会怀恨在心。
这为什么?
因为有些人逆境之时,想到的是活命,不管是谁,用什么方法救了他,他都感激涕零。
可是……
一旦回归正常生活,甚至过上了比之前还要优渥的生活,他就会想到之前的难堪,那份记忆犹新的难堪,会让他觉得是一场不愿意想起来的噩梦。琇書網
而救他的人,恰恰是他做这场噩梦的见证人,所以,他既反感厌恶曾经自己的难堪,也不愿意让这位见证人的恩人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这样的扭曲性格和反应,也就注定了,信手得来的救助,他怎么会珍惜呢?
苏恒看着眼前面色十分坚定和期待的严大小姐,故意拿捏了一下,也就是因为这个理由。
牙行老板娘这个时候,便察言观色地开了口,“苏小公子,这位严月娥啊,裁制衣裳的手艺,的确是出类拔萃,这一点你就放心。”
苏恒这才肃然地点点头,“哦?既然你老板娘这么肯定,那我就先将她带回去。若是真如你所说,我便留下她,但是……如果她身在曹营心在汉,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严月娥就这么,签了死契,与这些同样签了死契的女工们,直接送到了永安县的锦绣纺织厂。
锦绣纺织厂的第一批女工送的很及时,正好纺织机也都按照苏金秀的要求完成到位了。
暂时不多,只要一百台纺织机,二百名纺线工,以及梳理棉花的小工都配备齐全之后,锦绣纺织厂就正是开工了。
苏恒只从牙行那掏买来二三十名女工,剩下,便是宋元清从宫里的选派出来的了。
常明和常宁将这些人都安置妥当,就正式挂牌营业了。
这边的锦绣纺织厂很是顺利地投入了生产。
因着有宫里出来的技工,这样一来,带动着从牙行出来的女工,相互互补,这样一来,纺织厂的投产运营是相当地利索。
而宋元清这边的安亲王府也因着他的名号改变而又临时进行了加急整改,由安亲王府,改成了秦王府,规格上,是一定要高出一部分的。
就这么,赶在入冬时分,秦王府也顺利建造完毕。
接下来的日程,便是这位新出炉的秦王爷,要带着厚重的聘礼,去下涯村登门提亲了。
可就在这时,朝臣们有人提出,按照祖制,在正王妃没有过门的时候,要先选出侧妃来,将侧妃迎入王府。
这朝臣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饭吃多了,脑袋被粪灌满了,竟然当着宋元清的面,就提出了这么个惹人嫌的提议来。
皇帝秦朗刚要点头赞同,宋元清就炸了,“咋地?我宋元清的亲事,还得需要你给指手画脚?
按照祖制?来来来……你跟本王我说说,我秦家基业拢共不过二三十年,你让我遵照祖制,是哪个祖制?传承谁家的祖宗?嗯?你跟我说清楚。”
那位朝臣没有想到一向吊儿郎当不大管事儿的秦王,突然如此发难,登时有点吓傻了。
“臣……臣别无他意,只是……这历朝历代皇室娶亲便是如此规矩,臣……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宋元清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厉声喝道,“只不过是你眼瞎,没看清楚自己忠孝的是哪一个皇室吗?嗯?
还是说,你这个前朝遗留下的老臣,心里一直惦念不忘你心目中的旧主子?祖制?你拿所谓的祖制来威胁本王,给本王还没过门儿的王妃添堵,你是何居心?”
宋元清质问的话,越说越严重,吓得朝臣们谁都不敢喘大气儿了。
这位元后嫡子本就是养在外头受尽委屈,结果刚过好日子没两天,眼瞅着要成家了,这个不长眼的蹦出来膈应人,你说,秦王一发火,皇帝陛下能不降罪?
宋元清冷冷地扫视了玉阶下的朝臣们一眼,声音带着杀气问道,“有谁……还希望本王能按照前朝的祖制来成亲?来,站出来本王看看,你们的膝盖是不是还怀念你们的前朝?”
朝臣们谁也不敢接茬儿,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谁还敢不怕死的接话茬?
这扣上了前朝余孽的罪名,那就是灭族之祸啊。
“我爹都没对我的亲事说句不是,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闲得没事儿干了?”宋元清并没有因为朝臣们不出声就放过这一段过节,冷声高喝,
“我秦家祖宗往上数三代,都是地里刨食的庄稼汉,谁跟你们说,我家祖制一定要三娶四娶?谁?你们告诉我,哪位秦家祖宗留下的祖制要三娶四娶?
你们……想要为你们的前朝的主子效忠,本王不管,那是皇帝陛下的事儿。可你们想在本王的婚事上做文章,借题发挥,那你们就打错了算盘。
本王还没傻到让你们随便拿本王的婚事做文章的地步,有谁还想叨逼,拿别人家的祖制跟我秦家说事儿,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不然,你看看我是能听你的,还是你们全家人的命比本王的拳头还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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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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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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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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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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