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琬坐在窗前一针一线的绣着男衣下摆上的一枝翠竹。记得当年还没出阁,就有人上门求她的绣品。那时候想,要是没生在这大富之家,她南宫琬也能成为一个大家吧。可是,一个注定一辈子要坐轮椅的人,被人照顾才是应该的吧。
南宫琬抬头看看窗外。从示警到她明说担心阿瑾的安危,已经很久了,也不知道家里有没在找他?可是大哥从来不说,真的不想阿瑾出事啊。南宫琬又低下头,继续细细缝着一片竹叶。良久,突然开口道:“青双?”
一双不白但修长的手轻轻搭到南宫琬的肩上,南宫琬放下手中的针,闭上了眼。
“为什么不看我?”一个略带磁性的中性噪音轻轻问。
“你走的时候,我会舍不得。闭上眼,就当做了场梦。”
“你爹娘都不在家。”付青双这话说的很调皮。
南宫琬点点头,“大哥在。”
付青双满脸笑容,“我等了好久,终于看到他出城了。”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庞,“早就想来看你了。没睡好吗?都有黑眼圈了。”
南宫琬睁开眼,盯着绣绷,手上加快了速度,“一会,你试试这件衣裳。我还有几针没绣好。”
“南宫大家的手艺,穿我身上可就浪费了。”付青双笑着说。
南宫琬还是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身简洁的立领长衫,正是心中的样子,不自觉的微微笑了下,“我快好了,你先坐一会。”
付青双在她身边坐下,眼里都是她,舍不得挪开。过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你弟弟还是没回来?”
南宫琬停住了手,点点头。
“那怕是麻烦了。”
南宫琬轻轻的说,“我知道,你上次就说过。”一会儿,有泪水落到那片竹叶上。
付青双搭着她的后背,安慰:“我算过,虽然是绝地,不过如果能抓住机会,也会绝处逢生。但是,买凶之人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可能还会有行动。”
听他这么说,南宫琬抬头满眼担忧。付青双笑笑,“放心,我会盯着。”说着,凑到她脸旁,轻轻吻了吻她的耳朵,“琬儿,回汾州吧,我是真的很想你。”
南宫琬红着脸说:“我想家里平安,阿瑾能回家……”
南宫琬的话还没说完,房门突然开了,南宫璞一脸寒霜的站在门口,“付青双!”
付青双怔了怔,笑着站起来,“原来,南宫兄是故意拿琬儿当饵,捉我这条笨鱼啊。”
“大哥!”南宫琬急的挡在二人中间。
“想来,南宫兄一开始就知道是我了?”付青双一脸的无所谓。m.χIùmЬ.CǒM
“除了你,还有谁?我们二人之间,早就不称兄道弟了。”南宫璞冷冷的说。
“我们二人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这又是何苦?”付清双苦笑。
“我们都知道为什么。出来!”
“大哥。”南宫琬拉着付青双,恳求道:“他就走了,不会再来了,让他走吧。”
南宫璞痛心的看着南宫琬,“小琬,大哥有些事要问他。”
付青双蹲下身,看着南宫琬,轻松的说:“没关系,反正你哥不一定能留的下我。我先走了,衣服下次试。”
“青双……。”南宫琬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满眼不舍。
付青双拉着她的手,也是如此,轻轻说:“我也舍不得,只是再不走,你哥恐怕杀我的心都有了。”
南宫璞用最快的速度带着付青双离开绿汀阁,一路不停,似乎根本不想留他在家里,直到门口大街上。
“你没留我喝茶的意思?”付青双在他身后问。“至少谢谢应该有句吧。”
“以后这种事,直接来找我,我不想你骚扰小琬。”南宫璞转身看着付青双。
付青双笑着摇摇头,“何必,我们以前相处的很好。”
“我一直后悔把你带到家里来!”
“我们不是敌人。”付青双强调。
“事关小琬,就是!”南宫璞气道。
听南宫璞提到小琬,付青双愠怒“你们把她嫁去汾州就是为她好?我没见过有这样利用亲生女儿的!”
“你想动手?我奉陪!”南宫璞也愤怒起来,这么多年了,他根本不想解释。
付青双大笑,“打架,我无所谓。这十多年,我们打了不止一次!打之前告诉你二个消息,第一个,你弟弟快死了。第二个,如果你弟弟不死,那他们还会再动手。”
南宫璞突然出手,付青双急退,始终不让南宫璞近身。边避边嘲讽道:“我都找了他十多年,现在,连我都能确定的事,你们不确定?呵,这十多年,其实,你们就没怎么找过他吧?是不是根本不想认他?看来,他要死了,还是件好事。”
南宫璞更怒了,喝道:“是不是你做的?”
“冷静点,南宫兄。大街上,吓到路人就不好了。”付青双嘻嘻一笑,好像就为了激怒南宫璞。
南宫璞住手,深吸口气,冷静了下,“小琬的意思?”
“你们家的事,我一直放心上。”
“所以,你一直和小琬有联系?”南宫璞话里满是怒气。
“你们关心过她吗?”付青双反问。
“你去汾州找她,所以她不愿意和离,因为,和离就要回平阳,因为你!”南宫璞瞬间明白了南宫琬不肯和离的原因。
“是,我做不到在平阳还能像在汾州那样自由。反正,我给不了她名份。这样不是更好?”付青双说的理所当然。
“你凭什么!”南宫璞又火起来。“我不会让小琬再回汾州!
付青双冷笑了一声,“对她来说,在这里才是悲剧。你可以试试。”说完转身要走。
“站住!阿瑾的事,说清楚!”
付青双大笑一声,回头,“能说的我都说了,再说我不是你们,会伤到小琬的事,我都不会做。说实话,还让人卖了我个面子,不当场杀了他,呵呵,那可是几千两银子的事。你们不早些带他回家,怪我?赶紧的,或许现在还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他已经离家十八年了,有什么仇怨都与他无关!”南宫璞大声道。
“那你又得谢我了,难道你希望是你儿子?”
南宫璞脸色一变。
付青双又笑起来,“不过,你弟弟不简单。真要死了,也好。”
“什么意思?!”南宫璞眼神已含杀气,双手紧握成拳。
付青双无所谓的说:“就是这句话表面的意思,毕竟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当我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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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记把船员接回来的消息,传遍泉州。四天后,已建成的简易码头上人山人海,不仅有六个村的村民,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二艘船靠岸,在船长的指挥下,让重伤者先下,老孙早已安排了马车,直接送回春堂医馆。其他人在与家人团聚后,当天就决定回家。码头上一直热闹到凌晨,最后,二位船长在与洛云石告别后,也启程回家。
“我们也回祥记吧。好好睡几天。”洛云石拉着一脸疲惫的吴在新坐上码头最后一辆马车。
“洛公子。”
洛云石正要上车,听到有人叫,回头。
光头昆快走几步上前,“洛公子,终于是回来了哈。呵呵,我是来提醒一声,你借的钱,现在是一万六千五百两,洛公子,如果不麻烦的话,今天还?明天开始,我们要利滚利了。”
“知道了,这两天我会来还。”洛云石不看光头昆,顾自上车。
吴在新看着车窗外,只见五大三粗的光头昆,点头哈腰的笑着也不拦车,目送马车远去。
“天亮了,去收款吧。”吴在新靠在车上对洛云石说。
“不管它,累死了,睡醒了再说。”洛云石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还想洗个澡,再大吃一顿。”
“你找黄大夫看了没?”
“啊……。”洛云石睁开眼,“忘了。”
“我估计也是。”吴在新看着他,像是看着自己的子侄辈,“等这里差不多了,先跟我回荆州。”
“糟了,我们走了祥记怎么办?留老孙一个人,顶得住?”洛云石好像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
“你不是自信满满一定能把祥记做起来?”
洛云石想了一会儿,“吴叔叔,不如你先回荆州,看看能不能先把泉州到荆州的商路做起来。如果能集合所有小商队,全部以祥记的名义走货……。”停下想了想,像是有什么不妥,接着说:“这几天,我们先商量下,怎么合适。然后,我到北面看看,能不能找个港口停船,想想办法,能不能把南北间的海运做起来,应该还是有利可图的,就是倭寇不可控,这样可能要把船武装起来……”
“云石,广州的船怎么处理?还有,钱。”
“船,我想让彭老板去看看。如果要卖、或者报废,唉……,还要人家同意。钱,唉……,想到钱就头痛。”
吴在新笑起来,“等船和钱的事定了,我就回荆州去谈商队的事。你和我一起吧,找个大夫好好看看。”
“那天是累了,这几天都没事。不用这么麻烦,反正我也要回趟兖州,会去找大夫的。”
二人休息了一天之后,又忙着去收款。不过,这次收款的情况比上次更糟。不少商户,在看到三艘船只回来二艘,特别是听说另一艘可能要大修后,都表示想退出。五天时间,最终只收到了六千两。
光头昆每隔一天就来晃悠一趟,而且每次时间都拿捏的刚刚好,洛云石想装没看见都不行。
吴在新走进会客室,见到洛云石又站在窗边,呆呆看着楼下街道上人来人往。吴在新在他身边站定,也看着楼下的人流,轻声说:“再合计下,看看还有什么办法。”
洛云石喃喃的说:“还有什么办法?去偷、去抢?”说着,摇摇头,“还能怎么办?”
过了半晌,吴在新开口:“今天碰见郦松然了,他想约你谈谈。”
又过了一会,洛云石问:“他们没走?”
“都没走。”说着笑笑,“应该是你家当家的想约你吧,考虑下?”
洛云石也笑起来,只是笑的有些苦,“他们就等着我走投无路。”
“如果还有其它办法,就不找他们。”吴在新转头看着洛云石,又重复了进门的那句话:“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办法,不是没有。”洛云石眼光看向远方。“我知道,泉州有家泉银赌坊,听说是泉州最大的赌坊。”
“这个办法不太好吧。”吴在新直接不赞成。
“不知道能赢多少,不过,我不会输。”洛云石笑了笑,自信满满。
“吴叔叔知道你身手不错,但这个办法的风险,不在你能不能赢。要知道,能开赌坊的,都不是一般人。要从那里拿将近二万两,这事小不了。”
“我也一直在想风险的问题。如果以六千两进场,可能他们直接不玩了。所以,我想,先拿五百两……。”即便吴在新说了反对的理由,洛云石也完全没放弃的意思。
吴在新摇摇头,“你用一天赢,还是五天赢,都是从他那里拿这么多钱,其实没区别。这个办法,吴叔叔不赞成。”
“我想试试。”
又是沉默,吴在新叹口气,“我们一起去吧。虽然没你的身手,但这方面,我手法也不错。”
“不行。这事不用二个人,再说我不怕打架,万一有事,我可以全身而退。”
“要做这事,必然精神高度紧张,我担心你的身体。”
“吴叔叔,没事的。再说,我还有上次广州带来的药,效果不错。”说着笑了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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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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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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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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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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