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散尽,赵氏的旧部重新回归栖凤庄。
赵凤鸣书房,除赵凤鸣外,还有他的三个结义兄弟——成兆锋、吴在新、林实,另一个则是花厅酒宴中与赵凤鸣一桌的五十多岁男子刘缄之,以及洛云石。
“这几年,南宫氏趁荆州大乱,陆续拿走我们几大商家手中五成的盐引,加上世道不好,几大商家几乎都在吃老本。但要拿回那些盐引,恐怕不容易。”刘缄之摇摇头。
“刘先生,荆州的三堂,虽然铁刀堂整体实力不及其它二堂,但就铁刀堂堂主秦永森还算正派。乐水堂、乘风堂,一个是肆无忌惮挥霍家业、一个则是阴损不走明路。而南宫氏五年来,为不让一家独大,购卖盐引的资金都是拆成三分交给三堂。所以,如果要拿回盐引并不难。问题是我们能吃下多少?”洛云石微笑做答。
吴在新看看赵凤鸣,对洛云石道:“云石,不瞒你说,这几天我们也在计算这件事。”吴在新顿了顿,“现在,就算我们合荆州所有商户之力,也只能是八成。最多八成。”
“那就是给三堂留二成。好!”洛云石点头。
刘缄之想了想问:“洛公子,刘某赞同栖凤庄的计划,但有几个问题,还是要问清楚。”
“刘先生,但问无妨。”
“第一,时间。离官府拍卖盐引还有二个月,来不来得及?第二,钱。我们几大家能出的并不多。”
“时间很重要,但我们必须控制好,不能给三堂留太多时间周转,毕竟对南宫氏来说,并不缺钱。先期大概需要各位商家出一万两和货,其余,由栖凤庄出资。当然,各位商家出的钱,是借的。”
赵凤鸣笑着跟了句:“也由栖凤庄出借据。”
刘缄之想了想对洛云石说:“你要缎。目前,荆州市面上能找到的江陵缎现货,约值二千两。”
洛云石看了看赵凤鸣说:“货可能回不来了,就算一万二千两吧。”
刘缄之笑了笑,“刘某也不是小气的人,本来荆州的事就应该由我们荆州人共同解决,所以,这事也不能让赵老一人承担。一万二千两,我想荆州几大家还出的起,如果能还当然好,不能还,我们也不会逼迫栖凤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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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由吴在新与刘缄之商量细节,虽然赵凤鸣也让洛云石一起参与,但洛云石相当知趣的旁听。
不过,这几天,成兆锋老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实在让洛云石有点毛骨悚然。直到,成兆锋一脸坏笑的,拿了张荆州一剑派与衡山剑派联名战书,交给洛云石。
看到洛云石像是见了鬼的表情,忍不住说道:“咦,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一剑派是衡山剑派的分支?怎么?上次打了半天,没看出来?”
洛云石立马放下,指着这份战书问:“什么意思?”
“嘿嘿,你打了儿子,当老子的当然坐不住了?……喔,还有,我荆州有不少兄弟,想和你切磋切磋……。”
“可是,成前辈,我很忙的。”
“衡山剑派你都不放在眼里,哈哈,你是不想在湖广混了吧。”成兆锋满脸的幸灾乐祸。
“别这么说。衡山剑派,这么大的门派,我敢惹吗?唉,成前辈啊,不是我不想打,只是这种事,实在很无聊。……好吧,我不想打,有什么办法推掉?”
成兆锋装模作样的摇了摇了头,“唉,难啊。其他人,我可以帮你个忙,但衡山剑派,我们荆州恐怕是没人说的上话。难……。”想了想,继续道:“不过,他们还是很讲规矩的,一般这样的比试也就是点到为止而已,你不用太害怕,他们不过就是想要回点面子嘛。”
“能直接认输不?”
“当然不行,人家人都到荆州了,听说辈分还蛮高。”说着拿起战书,“来来来,打开看看嘛。哟,日子他们定好了,三天后;地方由你定。上面说要比三场,第一场,比剑;第二场,比拳脚,第……。”
“等等……,第一场比剑?”洛云石一脸着急,“上次我就和他们说过了,这玩意儿,我不会!”
“那不成,人家门派名字里就有个剑字,他们当然要比剑啊。”
“我不会,比什么呀,直接认输好了。”洛云石实在郁闷的可以。
“那人家也照顾你了嘛,你看第二场就比拳脚,第三场,比什么由你定。”看着洛云石一个头有二个大的样子,成兆锋真佩服自己没笑出来。“啊呀,剑嘛,你随便挥两下,意思到就行了。不过,你有没想过要在哪里比啊?”
“荆州我又不熟。”洛云石闷声道。
“这样吧,不如就在栖凤庄,后面有个练武场,很大很不错,十八般兵器样样都有。”瞄了眼洛云石,见他没什么反应,加了句“就这么定了啊。至于最后一场比什么,你自己想想,其他找你切磋的人,我都帮你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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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洛云石原来的想法,自己应该在冒充富商收购江陵缎,而不是站在这个能容纳几百人的演武场,被上百人围观。成兆锋春风满面,不停与到场的各位寒暄。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这位还在门口收门票了?
而洛云石的对手,站在二丈开外,一身麻衣一柄长剑,似乎才十六、七岁,脸上除了青春痘,还有漠然。
此时,铜锣一响。有彩衣人大声说道:“时辰已到。洛云石迎战衡山剑派李强,第一场,剑术。二位,相互切磋,点到为止。”
场内渐渐安静,但洛云石的内心差不多想骂娘了。这是唱大戏?还是耍猴?还李强!难道不是一剑派的掌门李强?无非是有人想看看自己那套千岳剑法而已,用的着这样?真不知道,成兆锋是被人利用,还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投入,那就配合下演真些。
洛云石看了看剑童递上的长剑,并不接,突然笑了笑说:“洛某不会剑术,不如,这场算在下输了可好?”
李强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呆了呆,“不行!”
“李少侠,这样,岂不是强人所难?”洛云石背着手,并不急。xǐυmь.℃òm
“可是,你接了战书,就必须比。”李强涨红了脸。
“在下不会剑术,李少侠又执意要比。那么,在场各位,可有好的建议?”洛云石微笑环顾四周。
现场诡异的静了静,然后议论纷纷。没多久,场下上来个与李强同样衣着的人,与李强耳语几句,下场。李强表情有些疑惑,但还是深吸口气,大声说:“在下愿教洛公子一套剑法。”也不等众人反应,对成兆锋继续:“成前辈,请带我和洛公子去无人的小校场。”
场下议论声更响了。终于有人问:“那如果洛云石学不会,今天是不是不比了?”
成兆锋有些尴尬的看看大家,想了想笑着说:“那就推迟半个时辰再比。”转头对洛云石道:“无论如何,半个时辰之后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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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石没想到,这个李强是个实在人,还真一板一眼的教起了衡山剑法中的入门九式,居然连口诀都说了。只是这九式实在没难度,洛云石看一眼就能比划出来。现在只能装傻,消磨掉这半个时辰。
再次站到演武场的时候,李强似乎很怕他再说什么,等彩衣人话音刚落,就直接出手。但洛云石的表现,却让李强吃惊。长剑在手,似棍、似刀、似枪,唯独不似剑,而刚学的入门九式,却被洛云石与千岳剑法相溶,似是而非。李强皱眉,招式一变,逼迫洛云石用剑法对阵。
终于,洛云石的剑招逐渐趋于正常,但在入门九式中夹杂的却是纯正的千岳剑法。
二十多招,二人不分胜负,突然,洛云石飞身场外,长剑一抛,朗声道:“李少侠剑法高明,洛某认输。”
“你还没输!”李强大概这辈子都还没见过,比武急着认输的人。
洛云石耸耸肩,“怎么没输?李少侠剑法变化多端,可洛某来来回回就这几招,再打下去也没意思,不如开始下一场?”
彩衣人看看李强、又看看洛云石,遥遥看了眼成兆锋。只见李强点点头:“好,开始下一场。”
洛云石又回到场中站定,李强也放下长剑。彩衣人高声宣布:“第一场剑术,衡山剑派李强胜。第二场,拳脚。二位,点到为止。”
等彩衣人说完,李强背着手大声道:“洛公子的拳脚能胜过大家姐的剑法,不用比了,李某认输。”
轰……,场下一片哗然。真不知场上两人是怎么想的,说好的比武,就不能正正经经比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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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凤庄,后堂。
演武场的比武还在继续,这里却非常安静。厅里摆了几盆海棠,空气中隐约有丝腊梅花香。
赵凤鸣端起茶盏浅浅喝了口,微笑看着对座的郦松然,“洛云石是我家小七的同窗,后来又师从何心隐,这个全荆州都知道。对于武学一道,老夫是不通的,呵呵,既然何心隐一向有大侠之称,想必云石这个弟子,也应该会几手功夫吧。”
郦松然笑着道:“晚辈知道有些唐突,但是不知有没可能,洛云石这个名字只是化名?”
“哈哈哈,云石自称兖州人士,想必凭南宫氏也没什么不能查到的。”
郦松然喝了口茶,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告辞了。”
“演武场上的比武应该还没结束吧。郦公子看了一场,就要走?”赵凤鸣有些揶揄的说。
“该看的都看了,还要多谢成前辈。”
“哈哈,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噢,对了,老夫年老力衰,今后,洛云石将会代表栖凤庄处理事务。”赵凤鸣看似随意的说了句。
送走郦松然,林实不解的问:“大哥,当真要用洛云石?可是这人……”
“你是想说这人有问题?”赵凤鸣给面前的一盆海棠松土。
“大哥,你前几天还说,这个人关于他自己的事没一句真话。怎么?”
赵凤鸣放下手中的小铲子,笑着说:“他想利用我们栖凤庄,图谋的是南宫氏。我又为什么不能利用他,为我们栖凤庄谋利呢?”顿了顿,见林实还是有些不解,说道:“还记得洪来吗?”
“洪掌门?当年,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向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低头。就算背后是南宫氏,又能怎样?”
“如果我们也要这样呢?”赵凤鸣很有兴致的看着林实。
“大哥,栖凤庄在荆州……。”
赵凤鸣摆了摆手,道:“阿实啊,你要明白,栖凤庄的问题。不管我们如何强大,在我们之后,世上就再无栖凤庄。”
林实急了,“大哥……。”
赵凤鸣并不让他插话,继续:“我们都老了,你们还有后人,而我,只有一个蓉蓉,我要为蓉蓉找条后路。等我百年,你们三个可以分了栖凤庄,我只有一个要求,今后只要蓉蓉有事,你们必须全力帮她一次。”
“大哥,栖凤庄始终是大哥的,今后也是蓉蓉的。”想了想说:“难道大哥是想把蓉蓉嫁给洛云石?”
“洛云石,呵呵,以南宫氏的风格会没查过他的底?但是,为什么查过了,郦松然还要弄出这么大阵仗?说明,有问题。但是搞了这么一出,反而让他们自己更疑惑。呵呵,洛云石,如果我没猜错,蓉蓉嫁不成他。对他,我要的是一句承诺。……希望这次,我没赌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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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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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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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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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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