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大门,背靠假山流水的主位处,放了三张青玉桌。主桌左右两边,各有六张一字排开的条桌。很显然,左边是客位,右边是尊位。因为,王陵、师玫和师存武等人坐在左边,右边只坐了老吴,其他座位还是空的。
师玫第一个看见呆愣愣的林骏,笑吟吟地摆了几次手,才唤醒神游状态的林骏。
王陵热情招呼林骏坐到他的右手边,最靠近主桌的空座上。还说,林骏是本届锻身试魁首,理当坐首位。
师存武抱着膀子直撇嘴,乌刚和另一名皮肤黝黑的青年则含笑不语。对面的老吴,只顾欣赏穿花蝴蝶般忙碌的妙龄女侍,压根没看林骏他们。
林骏自然同王陵和师玫亲近,三颗脑袋聚在一起,欢笑声不绝于耳,却绝口不提灌煞锻体的事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他们仨之所以聊的火热,就是因为都是明白人。
“不知王大哥和师小妹是否熟悉登堂宴的流程,我可是两眼一抹黑呀!”
他们仨还叙了齿,王陵以37岁“高龄”称长,林骏次之,师玫最小,只有16岁。师玫眨了眨眼,王陵心神领会地清了清嗓子,说道:www.xiumb.com
“贤弟以草莽之身登堂入室,不知道这些事很正常。为兄在宗门厮混了十来年,耳濡目染,倒是知晓一二。”
登堂宴,顾名思义,乃宗门招待新晋内堂弟子的宴会。然而,它又不仅仅是场单纯的宴会。此话何解?登堂宴上的菜品酒饮,都是极上乘的佳酿珍馐,可除了吃喝,还有最珍贵的一道“硬菜”——拜尊者!
所谓达者为尊,愿指教者为尊。拜尊者并不是想拜就能拜得了的。一来,要看弟子愿不愿意拜;二来,更要看达者愿不愿意教。
按王陵的说法,登堂宴设的十五个座位,都是有讲究的。六名新晋内堂弟子,当然不是达者,所以要坐在客位上。洞主、护法、主事、长老等达者,才能在主位(三座)和贵位(六座)就坐。
本地流传一个说法,某宗门新晋内堂弟子越多,说明该门派的气运愈盛。故而,洞主和护法必定大驾光临,以主家身份主持宴会。然而,主事、长老等其他达者,就不一定来捧场了,这要看他们的心情,看他们忙不忙……最重要的是,新晋弟子是否合他们的意。
那些达者老早就摸透了新晋弟子的底细,他们因此提前预定宴会座位,或推却邀约。当然,不排除个别达者正好外出游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只好等下次。
王陵还说,本次登堂宴,至少来了六位主事或长老,该来的全来了,没来的都在外忙活,足见那些达者对他们这批新晋弟子特别重视,或者说,对林骏这位“武道天才”特别重视。
林骏心下了然,抱拳致谢,连道不敢,惹得时刻关注他们的粉刺男师存武,忍不住狂撇嘴。
说说笑笑间,已到午时。
一群有说有笑的达者——有老叟,有美妇,有壮汉,有少女——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默契十足地落了座。
在王陵和师玫不动声色的指点下,林骏循例起身、躬身、行礼,礼毕后,已把达者们都认全了。
九位达者,林骏熟悉其中四位:护法司徒楠、主事王疯子、管事老吴和内门长老李莞尔,洞主李无忧和外门主事南宫振之前见过,只有三个人,他第一次见,分别是:庶务司司主上官野、兵堂主事韩劲人和另一位内门长老司徒月。
嚇!对面那朵“无忧之花”,果然名不虚传:那娇媚笑靥,那婀娜身段,那葱白雪肌,那对棋子黑、鸭蛋清的夺神美目,当真如画中仙、梦中人,瞬间夺去老吴和一众“猪哥”的注意力。
连她的死对头李莞尔,也频频瞩目。当然,“算死草”看的目光里,饱含嫉妒恨……
林骏算是基本摸透了无忧洞的人情网和权力格局。
李莞尔是洞主李无忧的亲侄女,上官野和南宫振都是洞主的人,难怪她敢叫板“无忧之花”。他们和另外几个外出办事的达者,都是洞主一脉的铁杆。
以师玫的主母司徒楠为首,包括司徒家、师家、韩家以及韩劲人、司徒月……再加上未露面的数位达者,算是世家系的中坚力量。
至于王疯子和色胚老吴,还有一位痴迷修炼的严护法,都是寒门乡野里飞出的“金凤凰”,谁的帐也不买,谁的面子也不给,为人处世随心随性,众多寒门弟子视他们为榜样和魁首,他们也被洞主一脉或世家系的弟子戏称为“野鸡派”。
天下熙攘,利来利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是追求超凡的仙门和武宗,也不例外——林骏有些自得地总结心声。
这些道理他当然懂。可身临其境时,再细观各色人等七情上面的种种表现,自有一番别样滋味。
他林骏孑然一身来到这方仙魔大世,又怀揣“肉身成圣”系统,有没有可能超脱人的束缚,夺得一份真逍遥呢?……很奇怪,他竟然在这等重要场合神游天外了,竟没听见李洞主慷慨激昂的祝酒词:
“幸得魔神眷顾,有赖诸位用心栽培,本届灌煞锻身试的通过率高达六成六,还涌现出一批优异弟子,实乃宗门大兴之兆……来,让我们为魔神贺,满饮此杯!”
他是被老大哥王陵的袖底肘击唤醒的。
林骏跟着众人举杯,痛饮……冷冽的百年寒焱醉,入喉清爽,下肚火热,令人战栗销魂,脱胎换骨般清爽。
仿佛经历了脱胎换骨般蜕变的林骏,忍不住高呼痛快,在那道压轴的“硬菜”端上来时,在诸位达者或欣慰、或探寻、或惊诧、或思量的目光中,昂然走到端坐主桌左座的王疯子跟前,躬身行礼,一揖到地,朗声说道:
“末学后进,灵照林骏,敬请炼煞殿王主事赐教传钵……”
他想快刀斩乱麻,他想跟着王疯子好好疯一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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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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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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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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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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