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凶兽体型巨大,动作迅速,要几个侍卫围攻一只才应付得来,两厢对峙自然是敌众我寡。且他们已经冒雪走了许久,体力不支,四肢都冻得有些僵硬了,根本不及这些常年生活在此处的雪狼灵活。
婳棠被冥躍护着,伸手至虚空中幻化出自己的武器来,彼岸花藤蔓顺着掌心蜿蜒而上,很快就弯成了一把长弓,箭头是一朵朵盛开的细小红花,里面的花蕊淬了毒,就像是午夜街角不知来自何方的美人儿,妖异又危险。
被彼岸花射中的雪狼即使再强大,也会在几步之内毒发,继而成为花朵的容器,忙忙大雪之中开出一片又一片火红色的花丛,远远看去就像是鲜血染红了大地。
兄妹俩配合得很好,冥躍在狼群中敏捷地如一只狐狸,总能给她找准合适的角度,一旦目标锁定,婳棠便踩到表兄肩膀,射箭杀敌。
渐渐的,狼群辨识出这群人中的将领,开始不顾一切地朝二人逼近。
它们就像是不要命一般,以肉身相搏,前面的狼刚断气后面的就涌了上来,根本不给泰山府的人喘息的时间。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死伤大半,都气喘吁吁地注视对方。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冥躍屏气凝神,左手死死握着婳棠的手,小姑娘被他攥得生疼,却是一声不吭。
方才有一只雪狼趁他们不备从后面偷袭,虽然在它扑过来的时候少年也听到了属下的提醒,可为了护着她还是被那凶兽挠伤了胳膊。
现在的冥躍右手臂仍在流血,伤口周围凝了细小的冰霜,看上去触目惊心。
婳棠能感觉到他在抖,这样拉着自己除了是一种保护,也是寻求支撑。
“表兄.....”
“一会儿我们掩护你走,这儿离府里还有一半的路程,你一个人目标不大,小心点儿应该没问题,等出了这地方便是边界,那儿会有驻守的府兵接应。”打断了她,冥躍也很想护着她回去,但看眼下的情景却是不可能了。
“那你怎么办?我不走,万一你死了呢,我不要给你守寡的。”嘴硬地说着,眼泪却噼里啪啦往下掉,砸在少年手上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温暖。
“你现在走了,和那个小傀儡还有机会,毕竟我死了就没人跟他争了,可若是留下同我一起死了,你娘一定会把我们葬在一起的,到时候你后悔也没用,死了都要给我做媳妇儿。”
不知道他是胡说还是认真的,冥躍的眼睛自始至终目视前方,根本没有回头看她。
“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小姑娘越说越难过,眼泪落得也更凶了。
“别哭,你这样把士气都哭没了,就更打不赢了,你看,他们还有三头狼,我们有五个人,缠得住,一会儿我喊杀的时候你就走。”
言毕倏地松开了手,少年掌峰幻出的力量将婳棠震出去老远,隔着风声,她听见他的那声暴呵。
“杀!”
雪狼和阴兵厮打成一团,小姑娘只能一面哭一面朝泰山府的方向狂奔,心存渺茫的希望,但愿她带人回来的时候,还能寻到活着的冥躍。
漫天的风雪越来越大,婳棠的步伐也随之越来越沉,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喉头溢出淡淡的血腥气,感觉连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远处的厮打声已经渐渐弱了下来,她不知道冥躍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眼前的景物慢慢变得模糊,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几乎让她乱了方向,婳棠停下来看着周遭事物,顿觉天旋地转,整个人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梦里,她穿梭在彼岸花丛中,不断寻找着冥躍的身影。
他最爱跟她玩儿捉迷藏,每次都藏得极为隐秘,而自己又是不服输的性子,越是找不着就越着急,常常到最后哭着在原地跺脚,发誓以后再不跟他一起玩儿了。
可一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悄无声息地从她身后冒出来,把她吓个半死。
然后笑眯眯地告诉她,他最喜欢被她追着找的感觉,好叫她也尝尝那种难受的滋味儿。
就像她和卫琛玩儿游戏时,总是她藏小傀儡来抓,等到被对方发现的时候,她会笑得极开心。
“你终于找到我了。”
原来每个人活在这世界上,都期待被喜欢的人找到,仿佛自己不是主动藏匿,而是被命运困住了,就只有那个人才有钥匙,才能打开牢笼救赎自己。xǐυmь.℃òm
婳棠在花丛寻了好久,最后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冥躍。
少年幻成了狐形,火红的毛色和彼岸花混在一起,这才叫她怎么找也找不到。
生气地走过去骂他,可骂了半天也不见对方回应。
心里忽然产生一丝不祥的预感,死亡犹如驱赶不走的阴霾,盘桓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叫嚣。
他怕是死了。
死了。
轻轻地蹲下,婳棠伸手碰了一下那狐狸,才一摸到就迅速缩了回来。
又凉又硬,跟他之前抱着自己取暖时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待她再次鼓足勇气推了一把,这才发现缩在一团的小东西轻飘飘的,完全没有重量,一下就被她推得肚皮朝上,翻了个个儿。
那是一张完整的狐狸皮。
肚子被剖开了,里面的内脏被挖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不剩,她甚至能够想象,若是对方此刻化为人形,该是一副多么惨烈的景象。
鲜血自狐皮下方涌出,一点儿一点儿染上了她的鞋尖儿,婳棠尖叫出声,可那血就像是有生命一样,死死黏住了她的脚,叫她想逃都逃不了。
猛地从梦里惊醒过来,她大口喘着粗气,身上已经湿透了,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全都混在了一起,婳棠抱着膝头哭得撕心裂肺,好半天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哭到最后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后面轻拍她的后背,惊得她整个人迅速转过身来,戒备地看向来人。
“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冻死了呢。”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姑娘,长长的白色狐尾,头上是两只雪白的耳朵,和冥躍一样,都是半狐半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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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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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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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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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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