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那些往生之人的魂灵都不敢入鬼门,被谢必安和范无救生拉硬拽,依旧鬼哭狼嚎。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抬头看见白衣的男人回来,黑白无常忙对着他道,“首判大人,帮帮忙,这些鬼都要反了,死都死了,居然不入鬼门。”
“这是什么地方,你见过哪家灵堂上面挂红绸的,我不进去,我死了我也不进去。”
“我们阎王爷要大婚,挂红绸怎么了?”
“阎王爷成婚?那不是只要女鬼就可以了,我一个男人啊,我不去我不去。”死命地挣脱着,连带着后面的一干鬼魂也躁动不安,眼看着就要将锁魂的绳子挣脱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个纤瘦的女鬼便趁乱从人群里跑了出来,慌不择路装进了崔钰怀里。
那声惊叫还没出口,便被面前人的容貌迷了眼睛。
哭也不哭了,闹也不闹了,就这么静静看着崔钰。
白衣男人皱眉,向后退了一步,那女鬼失重一下便栽倒在地上。
忙过去一把将人提起来,范无救瞪着眼睛,吓得对方腿都软了,愈发站不住,“大人,可不能由着这些鬼胡闹,不然若是等宾客来了,咱们泰山府的脸就丢尽了。”
“那便在这儿审吧。”往后一坐,男人身后自出了一把椅子,摸着把手上的白骨,嘴角勾出一抹笑来,“谢必安,不必费事儿拉他们入府了,你去替我倒盏茶来,再去告诉冥彻一声,让他安心准备婚礼,宾客来的时候,这些人肯定料理完了。”
不知男人打得什么主意,只是见那些鬼魂安静下来,谢必安便一拱手应了下来。
倒是范无救有些沉不住气,上前一步问到,“大人,这不入府就审,有错的下不了狱,没错的也入不了轮回,这不是,不是都乱了么?”
“无妨,有错的直接从那边奈何桥上投下去喂水鬼,反正牢里人多搁不下,水鬼倒是饿得紧。”
“至于要投胎的那些,”指了指城门边儿上的小路,崔钰一脸好整以暇,“从彼岸花丛穿过去就是了。”
那些鬼魂不明所以,可范无救却是清楚得很,眼前的男人看上去一脸和善,其实比里面那个冷面的狠多了,他是存心杀鸡给猴看,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白无常端了热茶来,恭敬道,“府君说了,一切但凭首判大人做主。”
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男人点点头,“这几日在凡间教魅儿读书,费了太多口舌,倒是觉得有些口干。”
这下子众人明白过来,他是把耐性都耗在自家夫人身上了,懒得管这些鬼。
黄泉路上风沙大,远远看着一袭白衣的男人坐在鬼门关之前,一手生死簿,一手勾魂笔,崔钰脸上的神色淡淡的,仿佛那不是掌握着凡人寿夭的册子,倒像是戏文儿。
已经有几个人被扔进河里了,忘川的水花溅到了岸边,沸腾得像是孟婆锅里的热汤,老妪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一想到这一日竟省了那么多汤,高兴都来不及。
招呼着鬼差把自己的小火炉又往里挪了挪,生怕污了自己的汤。
“下一个,”念了个名字,崔钰往下看去,忽然就笑了。他生得本就好看,一笑起来更是颠倒众生,把这灰蒙蒙的鬼门之路染上了淡淡春晖,连那些红绸都不突兀了。m.χIùmЬ.CǒM
“你倒是个好命的,来世含着金匙,吃穿不愁,真不错。”
对方听了忙磕头谢恩,嘴都笑歪了。
“喏,从那边穿过去,就是轮回的地界儿了,去吧。”言毕低头继续看账册,“下一个。”
“大人,就我一个人么,没人带我过去么?”闻言似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看了看那边的小路,虽只几步路,却让人觉得极为偏僻,繁茂的花长成一片,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且那些嫣红的花儿虽是娇滴滴的,风一吹便受不住,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叫人觉得瘆得慌。
“鬼差只能从正门走,你们都不愿意入泰山,就只能自己走小路。”
“哪有翻墙爬院还要家丁引路的道理。”
往旁边看了看,见白无常笑眯眯的,是真的不要管他了。
转而又看见范无救,对方哼了一声,吓得那鬼半声也不敢吭。咬了咬牙朝那儿走去,还没迈入花丛,便听见稀稀疏疏的声音,那些花茎仿佛有生命,犹如蛇一般爬向了他,卷上他的脚踝,拖着人往深处走去。
惨叫声响起,白衣男人手中的笔幻化成一柄长剑飞入花丛,将那条花茎盏碎了。
跌在其中的鬼反应过来拔腿就跑,磕磕绊绊地摔在崔钰面前磕头求饶,“大人,我从鬼门走,我从鬼门走。”
不管那灵堂里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反正他不要喂了水鬼和红花。
一旁的众鬼也都乖顺起来,纷纷应着,“我们入鬼门,我们入鬼门。”
“早这样多简单,不然我还要重新修改生死簿,找人替了你们的富贵,也是头疼。”笑眯眯地起了身,白骨椅没了,书案也没了,男人对范无救道,“带进去吧。”
见人走了,崔钰缓缓走到彼岸花丛边儿上,将剑拔了出来。府里的事情那么多,冥彻又存心躲清闲,照这样下去,他在凡间根本待不了多久。
他得想个办法才行,总不能真等到她及笄了,他再去抢亲。
毕竟是从头开始,冥魅要学要做的还有太多,他可不想一世又一世耗下去。
正想着,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崔钰转头,刚好撞见阮瑟瑟。
挑了挑眉,像是很意外。
女子似是受了很大的折磨,面容憔悴,连走路都有些费劲。
看样子是真的只留一口气,可为什么又放出来了呢?
“呵,首判大人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死在牢里?”阮瑟瑟看出了他的心思,语气冰冷,眼神里全是恨意。
那些爱恋被男人的凉薄和地府的刑罚搓磨得变了味儿,她现在对崔钰就只有恨。
“泰山府要办喜事,大赦了许多鬼,送入轮回,你家夫人本不是因我而死,我蒙冤入狱,自然也在赦免的名单之内。”
“那还真是便宜你了,阮姑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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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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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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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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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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