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魅当然理解这个所谓折中的法子有多打动人,同为女子,哪个不喜欢温柔的人。帝俊虽是性子风流,可单凭他的地位和容貌就足够打动许多人了,再多上一点儿真心,那对方必定愿肝脑涂地地回报他。
就像阿璃,哥哥再冷漠,可那小丫头不也是死心塌地么,为的就是他待她好,肯亲自去灵狐谷看她,给她撑腰。什么狐血不狐血的,不过是个托辞,糊弄当局者罢了。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终是开了口,哪怕明白故事接近尾声,而结局不用猜也知道。
“后来?哪还有什么后来,都怪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低头去捡那些碎了的星盘。”更不该劝她,让她误会了他的心思,“后来她同我说自己想好了,愿意留在天宫,魅儿,若是寻常女子,生了攀附的心思,别说是一个,就是成百上千个,九重天也放得下。”
“可是这动了心的,半个也容不得,我总不能真的负了她。”
“所以你把她赶走了?”
“我说那日都是玩笑话,叫她别当真,还说以后九重天她也不必来了。”转着手上的扳指,帝俊的神色早已恢复如常,轻易就将那些恼人的情绪剥离在外,“后来吧,好像是听谁说的,说她的叔父们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将她送与朕联姻,好过叫她霸了晚归舟当家人的位子。”
其实当年,落家人曾有意将落晚卿送来九重天,无奈帝俊臭名昭著,落晚卿又何其高傲,宁死也不肯委身,结果却是一见误终身,恨不得时光倒流,能够重新选一次。
只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
何况还是自己亲手打破的,日复一日念着,日复一日怨着,就那么蹉跎了。
帝俊为此还特意放出消息,说他轻薄了落家当家未果,对方愤而离去,宁愿世人骂他是登徒子,也不赶敢再让落晚卿踏入九重天半步。
谁曾想还是耽误了。
“难道你就不曾想过将她留在身边么?你就没有对谁动过心?”冥魅有些可惜落晚卿,不死心地想替她问一问。
“傻丫头,哪那么容易动心的,你哥哥守在你身边那么多年,对你一样很好,怎么不见你喜欢上他一分?”敲了敲折扇,帝俊翘着二郎腿叹道,“缘分这种东西那么玄妙,你有三生石,你家有生死簿都破解不了,人心难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曾经也问过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心,所以不会动心。
于落晚卿而言,这种辜负实属无奈,并非他能够控制,可谁曾想不去爱也依然会辜负,没有心也依然会难过。只是不喜欢,始终是不喜欢。
而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喜欢一个人又是什么样的感觉,这些他还未来得及体会明白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我不喜欢哥哥,是因为小时候我当他对我的好都是兄妹间的,就像父王母后宠着我一样,是自然而然的。可后来我知道那不单是兄妹之情,还有别的,感念之余惶恐更多,因为无以为报,所以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而承受不起,就想要逃。
“这就是了,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待你越好,你便越觉得愧疚,索性推远一点。而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些好点点滴滴落在心里,像酒一样发酵着,越来越多,越多就越爱。你看,都是循环,谁又说得清其中道理呢。”
“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见她出神,帝俊倏然一笑,探着头道,“欸,故事也听完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梦里那兜儿什么颜色了吧?”
狠狠睨了他一眼,女子转头就走,就留他一个人在落霞殿。
待人走了,帝俊这才收敛笑容,开始回想落归臣的那些话。男人虽不如他姐姐那般聪慧,可在占卜之术方面也并非逊色许多,那些话未必与事实偏差太多。
兄弟阋墙,外御其侮。
短短八个字,是这一次占星得到的批注。
依着落归臣的解释,这结果有两种解释,其一就是同室操戈的同时,还有外敌入侵。其二就是兄弟之间虽然不和,可到底也没便宜了外人。
无论哪一种,帝俊都无法接受。
他如此提防冥府,可最终种种预兆还是直指泰山。
九重天、凤粼洲、泰山府,龙众与冥家都是异性王,他们几个人都以兄弟相称,但玄深病弱不足为虑,自己将武珝卖给他,成全他与甯娇的一世情深,量他也不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出来兴风作浪。
可冥彻就不一样了,与玄深相比,他们二人确实有些血缘关系,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
但帝俊想不出,冥彻有什么理由反。
他只是有能力反,却没有动机。m.xiumb.com
除非......
除非是有人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因为自己的秘密叫人知道了,无法继续留在这个位置上了。
想到这儿,男人的眸光一凛,脸上也露出了杀意。不论这个人是谁,他都必须将对方揪出来,先下手为强,除之后快。兹事体大,绝不能儿戏。
之后的几日,九重天发生了几件大事,窈淑的贴身婢女和帝俊的侍从苟且,被人撞了个正着。这事儿可大可小,天君好成人之美,索性就给两个人赐了婚,一出丑闻变成了美谈,倒也不错。
可事情坏就坏在了这儿,成婚当晚作为新郎官的小三儿居然死在了洞房,有人说是新娘本就是被他强迫,根本不愿嫁与他,结果被天君乱点鸳鸯谱,越想越不甘心,索性弑夫。
也有人说是天君风流,属下也有样学样,新婚夜吃多了助兴的灵丹妙药,一不小心就死在了床上。
反正不管怎么说,帝俊都跟着倒霉。
那婢女见出了这样的事,自己活着也要被人戳脊梁骨的,羞愤之下竟跳了诛仙台,小小一个仙娥能有多大灵力对抗那戾风侵蚀,魂飞魄散尸骨无存,此事至此也成了无头公案,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好的喜事变成了丧事,赔上自己的名誉不说,最喜欢的侍卫还死了,帝俊怎能不恼。窈淑因而落得一个管教不严,纵使冤枉也只能认下,鲛人国公主的婚事推迟,她也从沧海月明搬了出去。
因着古元妃的原因,帝俊不许她去月宫,就只叫她到翻云覆雨居住着,不知是何用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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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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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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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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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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