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忽然变得很模糊,他冷言冷语地嘲讽着她,完全没有了昔日温柔的模样。这样的崔钰,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本以为自己为了让他不要心生愧疚而隐瞒真相会得到他的理解,却没想到他竟是这样恨自己,误解自己。
她不过是想护着他,护着自己的夫君,让他尽可能不要被拖累,难道这也有错么?
嘴角扯出一丝笑来,冥魅听见自己平静又冷漠地对他说到,“那今日我便征询下驸马,驸马想做什么,给姑娘赎身另置居所,还是直接纳了她,接进府里?”
身后的女子闻言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她受宠若惊地看着崔钰,只是男人依旧直视自己的妻子,眼里丝毫没有她的影子。可她此刻却顾不上这些了,拉了拉他的袖口,羞怯地低下了头,“妾身.....妾身一切听凭大人安排。”
一旁的嘉志已经看不下去了,若不是碍于那句君子动口不动手,他恨不得把这姑娘的脑子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进水了。眼瞅着人家两夫妻闹别扭,她不过是个幌子,竟还真上赶着拿自己当盘菜呢。
“哎呀,你跟着添什么乱,走走走,快跟我出去。”转而朝那些愣在原地看好戏的女子招呼着,“还有你们,统统都出去,别在这儿碍眼了。”
“我不......”话未说完,人便被嘉志生拖硬拽地拉走了,“隔壁房间有尉迟少爷,他孤身一人喝闷酒难免寂寞,咱们快去看看他吧。”
舞姬们被迅速带离了房间,可冥魅却咽不下这口气,女子的左眼血红一片,伸手便要将那舞姬再抓回来。
好在崔钰及时关上了门,将她拦了下来。
“你不要以为有了勾魂笔就能如何,崔钰,凭你现在的能耐根本奈何不了我。”没想到他会为了一个勾栏女子对她动手,冥魅的双眸泛红,明显不止是因为动用了术法。
“就因为我打过不你,所以你便处处看轻我?魅儿,是这样么?”男人手上的力道不重,可冥魅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她心里难过极了,按理说这个时候惹毛她的人一定不会好过,可偏偏眼前是她的心上人,面对他,她一点儿狠劲儿都使不出来。
“崔钰,你有没有良心?我若是看轻你,就不会与你纠缠不休。”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凡人,可正因如此,她才处处维护,不愿让他涉险。这场姻缘是她一时任性拖他下水的,总不能叫他因为自己而受半点伤害。“或许是我错了,我的体谅在你眼里全是隐瞒,我们两个,到底谁看轻了谁?”
眼泪到底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她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但他却还是不肯松手,生怕她要去再伤了谁似的。
“魅儿,你从未这么想过,却是这么做的。你总跟我说让我做任何事之前知会你一声,不要叫你担心,可是你自己却没有做到这一点,你的事情你总要自己处理,你和泰山府君的婚约如此,孩子的事亦如此。”
“但你忘了,那是我们两个人的骨肉,不能由你一人说了算。”
见她眼泪落得更凶了,崔钰整颗心像被人箍住了一般,伸出手想帮她擦一擦,却被她寻了机会推开了自己。
“不然呢?要我告诉你孩子因你而死么?如果是你,你会这样做么?我那时根本没想好要怎么和你说,后来长孙蓉嫣便上门了,还没等我有机会告诉你,你便替我做了决定。”
“等到我来寻你,已经过了十年了........”很多事情,当时不提,以后便再难寻到合适的时机开口了。崔钰当然明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自责。
这些事情,本就该是他来做的,却叫她一个人扛着。
“十年,”男人朝她张开的手臂慢慢垂下来,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魅儿,从见到你那天起,一直到现在,我爱了你十二年零三天。”
“凡人的十二年,每一年的每一天都不轻松,不像你们神仙,弹指一挥,便是沧海桑田。”
“十二年的时间,我在你坟前种的那棵树都已经郁郁葱葱了,它每长高一寸,你在我心里就刻得更深一分,牢牢扎根在这里,越惦记便越疼,可是想放下却不可能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崔钰像是把自己埋在心里十年的情话全都说给她听,那些思念隔着光阴而来,已经从最初的甜蜜变得有些微苦,纵使有他小心翼翼地呵护,可这一路却着实难捱。Χiυmъ.cοΜ
“但是魅儿,你爱我不过两年三个月又三天,之间的九年多,于你不过九日,那段时间你在泰山府恨着我。”
“所以,我一直觉得我爱你比你爱我多,我也认为,我应该爱你更多一些,宠着你,护着你。那些自责也好,负疚也罢,我都愿意一力承担,只要你能开心些,我做什么都值得。”
“我不怪你恨我,你恨我的时间那么短,那么快,总好过我熬过的那些时日,那样的苦我不想你受。对于孩子也是一样,我希望你能跟我痛痛快快吵一架,打我骂我都可以,也比你一个人每每想到就伤心的好。”
“所以,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他负气离家,不想见她,并不是真的在怪她。而是怪自己如此无力。
嗫着唇听他说完这一切,冥魅忽然觉得喉咙堵得更厉害了,除了哭什么也说不出来,走了几步搂住他的腰,直到听见他难过的心跳,才抽泣着问了一句,“那,你现在,还气么?”
“我是不是,又,伤了你的自尊心了。”
她知道他心高气傲,而自己也并非真的不信他,两个人只不过都想多保护对方一些,却没想到爱的方式太相似,竟也能生出误会来。
“其实我心里很依赖你的,只要有你在很多事情我都不怕。可我最不能承受的便是失去你,所以什么都想替你去做。”
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看着他,见他一双眼睛也红红的,冥魅便又忍不住撇了撇嘴,“我以后都听你的,好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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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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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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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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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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