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深出宫时,和晋王擦肩而过。

  晋王狠狠瞪了他一眼,慕容深却面色平淡,无波无澜。

  进了大殿,晋王向玉阶上的周赟行礼。

  “晋王兄不必多礼,快坐吧!”周赟面带微笑,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仿佛刚才怒吼要杀了晋王的人,根本不是他。

  晋王盯了他一瞬,坐到一旁,粗声粗气的问:“陛下这时候召臣进宫,不知所为何事啊?”那态度,若是周赟敢说一句刺杀和他有关的话,他就会暴涨而起,一掌拍死周赟。

  周赟大袖里的拳头握的很紧,提醒自己不要露出一丝不满。

  他笑了笑说:“没什么事,方才兴北郡公出去的时候,不知可与晋王兄遇上?唉,这长安城的治安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光天化日之下,兴北郡公竟然遭遇了刺杀。不过好在他身手矫健,没有受伤。”

  晋王不耐烦的打断他:“陛下到底想要说什么,尽管直言!”

  周赟道:“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晋王兄身为大冢宰,总领天下事,还请晋王兄多费心,兴北郡公遇刺一事,也一并管了吧!”

  晋王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一时没有想好怎么开口?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让我自己来查自己吗?

  陛下到底知不知道刺杀一事和自己有关?这到底是陛下有意为之,还是他真的不知道?

  周赟望着他,笑着问:“晋王兄这是怎么了?朕知道这件事查起来很费劲,唉,朕派人查过,就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所以才想请晋王兄出面的。若是晋王兄不愿意,那朕就再派别人来查吧!”

  晋王忙道:“陛下看重臣,臣怎会不愿意呢?只是这件事的确难以入手,这……”

  周赟笑道:“无妨无妨,若是晋王兄也查不出来,朕绝不怪罪。只是想着,要对燕国公府有个交代罢了。”

  “既然如此,臣这就去办!”

  晋王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周赟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那罗延天说得对,现在的确不是对付晋王的最佳时机,晋王行刺失败,若是换做旁人,被自己召见,肯定早就露出马脚了,可是他却依旧嚣张!

  可恶!

  周赟狠狠压下胸中的闷气,可惜他不知道玫瑰花茶可以疏肝理气,要不然他也想泡几杯来喝。

  晋王走出宫门,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宫墙,冷哼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黄口小儿,算你识相!”

  陛下虽然没有怀疑他,但他还是决定按兵不动,先把慕容深的命留着,以后有机会了再取!

  他跃上马,让马儿小跑着,心里寻思着怎么解决刺杀的事,是找个替死鬼呢,还是干脆让这件案子变成个悬案,干脆不了了之算球!

  可是,若不了了之,就显得自己很无能!

  那就找个替死鬼!让他想想,最近他看谁不顺眼,嫁祸过去得了!可是他思来想去,唯一看不顺眼的就是慕容深,总不能让慕容深自己刺杀自己吧!

  想得正出神,路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戴幂篱的女子从他马前穿过,他来不及勒住缰绳,把那女子给撞了出去。

  幸亏他的速度不快,否则这女子非被撞飞了不可。

  但这女子被撞,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显然也是撞得不轻。

  “去看看怎么回事!”晋王生性多疑,此时并没有下马,而是让身边的部曲去看那女子。

  部曲上前,掀开女子的幂篱,检查了一番,回头说道:“这小娘子昏过去了。”

  晋王看到那女子姣好的面容,只是颜色已不十分年轻了,大约二十多的样子。晋王见惯了美人,倒也没有当街就对一个女子见色起意,便对部曲说:“把她弄醒,给她金饼赔偿。”

  部曲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的掐上了女子的人中,把女子掐醒之后,说:“醒了就好,这里有两块金饼,拿去吧!”

  女子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晋王,又看了看金饼,抬手打落,虚弱的说:“休要辱我!妾虽贱命一条,你们也不可欺人太甚!”

  部曲大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可知家主乃是晋王!”

  女子微微一愣,又看了一眼晋王,蹙眉道:“晋王又如何?晋王便可以财帛侮辱人吗?”她用尽全力爬了起来,刚才怕是撞到了头部,一站起来就发晕。

  晋王下马走过来说:“你是哪家女郎,我叫人送你回去便是。”

  女子冷笑道:“妾乃花楼女子,就不劳晋王大驾了。”说完,她转身就走,可是还没跨出一步,就因为头晕而倒了下去。

  晋王一把抱住她,吩咐部曲:“去最近的医馆!”

  部曲心里嘀咕:这女子的造化来了!

  路上的行人对这几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等晋王他们走了,也都各自散去。

  长街上的这一插曲,并没有谁在意。

  比晋王先一步离开的慕容深已经到了家中,见顾樱还睡着,就没有吵她。

  阿昭和阿晸还在上课,阿昱睡了午觉起来,依然没看到阿娘,又咿咿呀呀的闹了起来。

  慕容深抱着阿昱到前院去,免得在明德院里吵醒顾樱。

  “樱樱怎么样了?”吕氏见到儿子和孙子一起来,一边接过阿昱,一边问道。

  “正睡着,再吃几副药就好了。”

  吕氏掂了掂阿昱的屁股,笑着说:“这孩子可真沉!”

  阿昱不满的扭了扭身子,吵闹声把燕国公也吸引了过来。

  燕国公身体恢复之后就在家休养,准备择日告老,把身上的职务卸一些。吕氏和慕容深都没意见,在他们看来,燕国公的身体更重要。

  “阿昱,来看祖父是不是呀?”燕国公笑着逗孩子,他现在也算是儿孙满堂,就算老天爷把他的命收回去,他也没什么遗憾的。Χiυmъ.cοΜ

  不,有一桩遗憾,希望能在他闭眼之前得到弥补。

  那就是为顾信报仇!

  即使不能为顾信平反,也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害死顾信的晋王能死在自己前头!

  “陛下叫你进宫,说什么了?”燕国公对慕容深示意,父子俩走进了内室。

  慕容深道:“陛下把彻查刺客一事,交给了晋王。”

  燕国公重重的哼了一声,接着自己却咳嗽了起来。

  吕氏看着内室关起来的门,门一关,她就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了。

  她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看到阿昱不耐烦的挥舞小手,吕氏又笑了,说:“他们不理咱们,咱们也不理他们。走,阿婆带你摘花儿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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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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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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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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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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