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深比预计时间要晚回长安,因为慕容忠在路上生病了。

  本来慕容忠近几年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他年轻时常年征战在外,身上大大小小伤处近百,年纪大了之后,就容易复发,尤其是冬天。

  这一次周齐大战正是最冷的冬日,慕容忠在收兵之前就胃疾复发了,找军医暂时开药缓解,可是在回程时再次发作,还感染了风寒。

  慕容忠弃马坐车,慕容深就在车里亲自照顾父亲,他虽然话不多,但是做事细心,态度恭谨,这让慕容忠很是欣慰。

  “此次你立下大功,而晋王却大败,以他的心性,恐怕不会容你。”慕容忠对儿子说道。

  慕容深淡淡道:“此一战,父亲觉得,军中对晋王的威望还存有多少?”

  “此战本是我军于人数上占有,士气上野不输于齐军,却损兵折将,主力军和贺兰祥部大败,既有突厥背信弃义之说,也有晋王轻敌之故。”

  慕容深道:“阵前轻敌,乃兵家大忌。”

  “威望会有所减少,但晋王再军中有不少部将,要凭一次大战就彻底让他在军中失去威望,是不太可能的。”

  “如果晋王护不住贺兰祥呢?”

  慕容忠目光一闪,看向这个长子:“你……”

  “贺兰祥部全军覆没,不日押回长安受审,按照以往的惯例,晋王一定会保住这个左膀右臂。可是,如果这次晋王没保住,那军中他那些老部将,会作何感想呢?”

  作何感想?

  当然是觉得,原来晋王也有保不住的人,晋王也并非事事周全之人。

  加上晋王的败绩,他在军中的威望,一定会大打折扣。

  慕容忠静静地看着慕容深,许久之后,他才问道:“你都已经想好了?”

  “是。”

  “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做吧!”

  慕容深在车中略施一礼,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念头。

  二月中旬,顾樱终于得到了大军回来。wWW.ΧìǔΜЬ.CǒΜ

  只是先回府的是慕容忠,而自己的丈夫则直接进宫去了。

  慕容忠病的不轻,吕氏大惊,这爷俩送回来的信上根本没提慕容忠病了!她连忙去太医署请太医丞,太医令却亲自来了。

  “陛下命臣为燕国公诊脉,请燕国公伸手。”

  太医令诊脉问案,然后开药方,说道:“燕国公这是陈年旧疾了,没别的法子,好好养着吧!”

  吕氏一听,心就沉了下去。

  她假借亲自送太医令出去的名义,悄悄问他:“您请直言,国公他还能活多久?”

  太医令斟酌着说道:“若是养得好,再活个三五年不成问题;若是养得不好,只怕也就近一二年的时间了。”

  吕氏强忍住心酸,道了谢,回到慕容忠身边,说:“我刚问了,太医令说你这是旧疾,以后得好好在家调养,不能再上战场了。”

  慕容忠拉着她的手,说道:“我自己的病我心里清楚,放心,我不会再出去了,大郎已经具备了接班我能力,我以后只在家含饴弄孙就是。”

  吕氏笑道:“你能想开就好,哎呀,你是没看到阿昱那小子,白白胖胖的,跟观音像旁边的童子似的。只是你现病着,孩子小不能来看你,你快些好起来,他才能来叫你阿公呢!”

  慕容忠笑着点点头,吕氏说要去看看药,背着诸人大哭一场,谁也没告诉慕容忠的真实病情。

  宫里,慕容深正在谢恩。

  周赟一看到他就走下玉阶,都没让他行礼,就亲自扶着他,很不搭把他拉到玉阶上去。

  接着就是颁发了一大堆的赏赐,晋慕容深为大将军,小司马上大夫,赏良田千倾,部曲五百,音声人两部,奴婢百人,其余财帛若干。

  慕容忠因为生病不能进宫,周赟就派了太医令亲自去诊脉,还赐下很多珍贵药材,务必要让燕国公早日康复。

  有赏自然有罚,晋王以为自己要被罚了,谁知周赟只是淡淡地说:“晋王兄不必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朕又岂会因一次战败就怪罪于晋王兄呢?”

  没想到陛下竟然没有怪罪自己!

  晋王当下十分感动,说了很多肝脑涂地的话,表示自己一定忠于大周,忠于陛下。

  慕容深和周赟对视一眼,看了看晋王,先行退了出去。

  拾级而下时,慕容深和苏让打了个照面。

  苏让先行施礼:“大将军,恭喜!”

  慕容深还礼:“姜阳伯,有礼。”

  二人同时抬起头来,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目视前方,擦肩而过。

  慕容深骑马回家,刚到门口,阍者就往里面通报:“大将军回来了!”

  一层一层的通报回去,顾樱抱着孩子迎了出来,一见他就微微屈膝笑道:“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大将军破敌有功,得了好些个赏赐呀!陛下新赏的美貌女子实在是太多了,明德院里都快站不下了呢!”

  慕容深微微一笑,先把小胖墩阿昱从她怀里抱过来,然后笑着说:“既然都站不下了,那就有劳娘子把她们都打发出去吧!”

  顾樱冷哼道:“那可是陛下的赏赐,妾哪儿敢擅自处置呢?”

  慕容深笑道:“娘子气吞万里如虎,哪有娘子不敢处置的人呢?”

  顾樱双手叉腰,瞪起双眼:“你说我是母老虎?!”

  慕容深大笑,阿昭和阿晸恰好跑了出来,一个抱住他的左腿一个抱住他的右腿:“阿爷阿爷,你可回来了,我们都好想你啊!”

  慕容深深情款款的望着顾樱,柔声道:“先进屋吧!”

  顾樱面色一红,心跳加速,说:“你先去见过阿家,她也很挂念你。”

  慕容深把阿昱交给一旁的乳母,先去正院见过吕氏,又问了慕容忠的病情,看了太医令的脉案和药方,也是久久不语。

  吕氏坚强的说道:“我这儿没事,你阿爷也好着呢!等他彻底好了,你再带孩子们来看他,先回明德院去,樱樱和孩子们都想你了。”

  “有劳母亲了,儿去换一身衣裳再来。”

  “好,去吧!”

  慕容深回了明德院,院子里哪有什么美貌婢女啊,早就被顾樱打发去别庄了。

  “过些日子,我请部下们去别庄宴饮,到时候若能促成几对姻缘,也算善事。”慕容深边沐浴边说。

  顾樱帮他用澡豆搓洗头发,闻言道:“这是陛下所赐的婢女,大约都是宫女,这样没关系吗?”

  慕容深闭着眼享受:“没关系,促进婚姻,发展人口,陛下乐见其成。”

  顾樱嘀咕:“还真是到哪儿都有人口问题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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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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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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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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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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