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慕容深的调令果然下来了,任燕州刺史。

  好在顾樱从年前就开始收拾了,调令一来,辞别父母,就可以装车上路。

  有些男人外出为官,妻儿都留在家中,美其名曰孝顺父母。但慕容深肯定不会把妻儿留下,所以顾樱带着两个孩子都要跟去任上。

  两个孩子既去了,崔先生自然也要跟着去。

  加上几人身边的奴婢、部曲等,浩浩荡荡有数百人。光装箱笼的车子,就有二十多辆。顾樱甚至把铁锅、锅铲和烧的一套白瓷餐具都带了去。

  “这么多?是不是带太多了,要不看看能不能精简些下来吧?”箱笼收拾好,顾樱都惊呆了,数了一下好几十个!收拾的时候不觉得,这一收拾好了才发现有点过了。

  吕氏却说:“不多,穷家富路,路上一定要把东西都带足了。要是只你们夫妇二人,少带些就少带些,可你们还带着孩子,能装多一些就装多一些。”

  顾樱愧疚的对吕氏说:“阿家,恕儿不孝,不能在您身边侍奉了。”

  吕氏笑道:“这有什么?儿女孝心不在眼前,你们去了外头难道就不孝顺我了吗?再说了,我又不是那不讲理的恶人,你和大郎夫妻情深,理应同进同出。若是把你留下,让大郎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啊!年轻夫妇本就不该分居两地,你说是不是?”

  顾樱心中愈发感动,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吕氏安慰她:“调任外地,大约就是三年时间,三年后你们再回来承欢膝下,我们两个老的等得及!”

  顾樱十分庆幸自己有这么好的婆婆,正是有了吕氏的坚实后盾,她才能放心的和慕容深带着孩子去任上。

  出发之前,与慕容深和顾樱交好的亲朋好友们都来相送。

  偌大的正堂里,两张大食案,男一桌女一桌各自落座。男宾席上有郑道这个插科打诨的,席间觥筹交错,笑声不断,诸人都很是尽兴。

  女宾席上除了顾樱、魏珍珠之外,还有顺阳公主和其他王公夫人。

  魏珍珠阴阳怪气了两句,顾樱都不放在心上,顺阳公主不满的看了魏珍珠一眼,悄悄和顾樱说:“阿嫂这一去,怕是好几年都不得相见,二嫂何必说些刻薄话,没得让人笑话!”

  顾樱拍了拍她的手,骤然听到男宾席上爆发出一阵大笑,她看过去,就看到那一群男人举杯豪饮,笑容满面,并无离愁。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了,男人们都觉得慕容深是升官去,是好事。哪怕是暂时分别,以后再见还是旧相识。女人们则更加感性,觉得顾樱离开了长安,不能再相邀游玩了。又是离家远去,外地哪有家里好,肯定诸多不便。

  侯氏就拉着顾樱的手依依不舍:“再要见你,不知何年何月了。”

  顾樱笑道:“若无偏差,不过两三年就能再见的。元英姐姐若是想我了,就给我写信。”

  “好!”Χiυmъ.cοΜ

  宴散,几位夫人们各自回家,男宾那边却有好几个吃醉了酒,留下休息至第二日方回。

  过了两日正好是个宜出行的良辰吉日,慕容深进宫拜别陛下之后,就和顾樱乘车启程了。

  为了此次长途旅行,顾樱特意让人打造了一辆宽大的马车,马车里可以同时容纳六个成年人,车厢里有靠垫有小桌子,还有马桶和食水。

  由于路途遥远,不适合用牛拉车,所以这辆车用两匹马来拉,速度和耐力都跟得上。

  顾樱带着阿昭和阿晸,并阿晸的乳母和阿兰在车上,其他人在另外一辆车上。阿昭已经能自己照顾自己,不仅如此,她还会帮着顾樱照顾弟弟。

  而阿晸呢,虽然人小,但他并不喜欢被人照顾,很多情况下,他都能忍下来。

  顾樱也是出行半日才发现阿晸在憋尿。

  阿昭第一次出远门不太适应,早上喝多了水,途中要小便。她都小了两次便了,阿晸却一次都没尿。

  等到了长亭处休息,阿晸才“呼”一下跑到路边,脱了裤子就尿,迎风都能尿三丈!

  把顾樱都看呆了!

  再上车时,她就严厉的对阿晸说:“不许憋尿!”

  阿晸慢吞吞的“哦”了一声,一个下午,顾樱时不时就要问他一声:“要不要尿?尿在尿壶里,不用害羞。”

  阿晸每次都回答:“不要。”

  阿昭问他:“你是不是怕我们看到你的小鸡鸡啊?那我们不看,我捂着眼睛你再尿。”

  阿晸看着她说:“没有。”

  “什么没有?”

  “尿,没有。”

  两个孩子也学聪明了,尽量不喝水,如果渴了就抿两口。等晚上到了驿站,姐弟俩不肯吃饭,各吃了一碗面,喝了一大碗汤,这就导致姐弟俩晚上都尿床了!

  驿站的房间有限,所以顾樱和慕容深带着两个孩子一起睡,睡到半夜床褥都湿了!顾樱和慕容深只得半夜起来换被褥!

  第二天白天,顾樱时不时敦促两姐弟喝水,有尿就尿,不许憋着!

  “到燕州我们最起码要走一个月,你俩要是再这么不听话,白天不喝水,晚上拼命喝,喝了再尿床,那咱们一家子晚上都别睡了!”顾樱生气的说道,“我就不懂了,你俩小时候我什么没见过啊?小屁孩儿还在娘跟前害羞?羞什么啊!”

  阿昭本来不这样的,都是被阿晸带歪了。

  阿晸苦着脸说:“车山,撒尿,不喜欢!”

  “那就下车尿!”顾樱气道,“你要是有尿了,就跟我说,我让车停下来。你要是再敢憋尿,晚上也不给你喝水!”

  阿晸扁扁嘴,妥协了。

  坐了几天车,阿昭闷坏了,要出去骑马。

  这回燕国公把墨影给阿昭带上了,慕容深就骑着墨影,让阿昭坐在他前面,带着跑了半日。

  半日后,阿昭就不肯骑马了,说颠的屁股疼,又回车上去。

  这回换阿晸要骑马,他才多大点儿,顾樱可不敢让他在野外骑马,虽说有慕容深护着,可这要是颠出个好歹来,耽误了行程!

  顾樱给阿晸屁股上来了两下,他才消停了。

  这才出门几天,顾樱身心俱疲,她算是体会到了年轻父母带孩子出门旅游的痛苦了,真得奉劝年轻的新手父母一句,孩子小的时候别带出远门了!这多亏是封建社会,身边还有乳母婢女,要是现代社会,就两个小年轻,带着俩孩子,这么远的路,非得被折磨疯了不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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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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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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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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