襦裙本来就能遮肚子,外面再穿上锦袍,几乎看不出她的孕肚。
孕期八个月的时候,顾樱开始控制饮食,尤其是糖分的摄入。肉蛋奶还是照常吃,但主食吃得少了。
本来就不胖的小脸,看着竟似乎又瘦了些。
慕容深没有明着指责她不该控制饮食,而是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自己吃也给她夹一筷子。
顾樱拒绝不了他的好意,不知不觉就吃下去了。
等她吃完,才知道自己落入了慕容深的圈套,不由瞪他一眼。
慕容深就当没看见,下一顿饭继续这么做。
腊月一到,府里就忙了起来。
顾樱不确定自己的预产期,但估摸着也就这几天了,所以她格外小心。
腊月初六的早上,顾樱被阵痛疼醒了。
外面的天还没有完全亮,慕容深正在穿衣服,准备上朝。
顾樱没有打扰他,因为疼的不是很厉害,她怕也跟魏珍珠似的,第一次阵痛就是虚惊一场。
她安安静静的数着宫缩,间隔时间大概一刻钟,很规律。
慕容深仿佛有所感应,回头看了眼床上,就见顾樱拧着小眉头,他的心一缩,问:“是不是发动了?”
“嗯,”顾樱回答了一声。
慕容深立马出去叫阿兰:“大娘子发动了,快去让产室里准备着!再去告知夫人。”
阿兰整个人都慌了,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撒腿就往前院跑。
慕容深去看顾樱,却见顾樱已经坐起来穿衣服了。
“你快躺着!”
顾樱说:“不用,我能起来,现在疼的不厉害,我得赶紧吃点儿东西。”
厨房里很快送了吃的过来,顾樱一边忍着疼,一边吃了一大碗馎饦和一笼小笼包。慕容深边吃边看她,自己都没什么心思。
顾樱让他也多吃点儿:“你别光顾着看我,自己也吃啊!”
慕容深三下五除二吃完,吕氏刚好过来,她也有些紧张,问:“怎么样?”就见顾樱还坐在吃小笼包呢,不知怎么,心里的石头就放了下来。
十八九岁生孩子还是有好处的,比十五六岁的时候镇定。
顾樱吃饱了,就在院子里散步,还去检查了一下产室。
产婆已经在产室里待命了,在她手里接生的孩子数不胜数,她见过很多产妇,没见过顾樱这样的。
都疼起来了,怎么还到处逛呢?
顾樱问她:“被褥都暴晒过吧?剪子用开水煮过没?”还摸了摸火炕,挺热乎的。
产婆一一回答,问她要不要躺下,自己给她检查一下。
顾樱却摆摆手:“不用,我心里有数。”
整个上午,宫缩都一直保持在十到十五分钟一次。
所有人都很紧张,就顾樱一点儿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吕氏说:“好孩子,别害怕,别害怕啊!”
慕容深握住她的手,一秒钟都不愿意撒开,他虽然没说话,但是他难得被看出紧张来。
顾樱还反过来安慰他:“没事儿,没我想象中的疼。”
中午,她还吃了一顿饭,稻米饭,白菜肉末炒粉丝,醋溜鱼片,五味脯,炒冬葵,萝卜丝饼,还有一道腌笃鲜。
腌笃鲜是本帮菜,用大骨头吊出来的高汤,里面放上去年的火腿,新鲜的排骨、冬笋,煨出来的汤特别鲜美!
顾樱喝了两碗汤,夸厨娘做得好。
这真的是要生孩子的样儿吗?
吃了饭,顾樱小睡了一会儿,睡醒了起来继续沿着院子散步。
宫缩就一直没停过,从原来的十到十五分钟痛一次,减少到七八分钟痛一次,痛感已经逐渐强烈起来了。
她走几步就要停一停,缓口气,等痛阵过了再走。
未时的时候,她已经痛得走不动了,去产室里等着。
刚一躺上炕,顾樱就皱眉:“羊水破了。”
所有人都紧张的放慢了呼吸,产婆要检查,慕容深却握着顾樱的手不肯松。
吕氏焦急的说:“你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出去!”琇書蛧
慕容深不肯走,顾樱说:“你出去吧,我说要你陪产是开玩笑的,我才不要让你看到我的丑样子呢!”
听说生孩子用力的样子就像拉大便,她才不要慕容深看到自己便秘的样子!
万一到时候血呼啦的,大小便一起喷射出来,简直就是后半辈子的阴影啊!
“没事,我不嫌你丑。”慕容深说什么都不走。
吕氏急得上火,顾樱假做生气的样子:“你走,你走!你在这儿我生不出来!你再不走我就捏你蛋蛋了,让你跟我一块儿疼!”
“你捏吧!”
顾樱真生气了,吼一嗓子:“滚!”
她一吼,就把羊水吼出来了,产婆连忙说:“宫口还没全开,羊水流出来,孩子容易窒息。”
顾樱快哭了,把慕容深往外推:“你给我出去!”
慕容深咬了咬牙,一步三回头的被吕氏拖了出去。
产婆仔细检查了一下,欣慰的说:“已经开了四指。”
顾樱简直要昏过去:“什么?我在这忙活了半天,才四指?”
“已经算快的了,大娘子您这是头胎。”去年给二娘子接生的也是她,这一对比,大娘子这胎应该好生一些。
顾樱不想说话了,因为痛得越来越厉害,她这会儿也不敢要强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起那什么呼吸法。
什么呼吸法来着?
吸吸呼,还是呼呼吸?
应该是吸吸呼吧?如果是呼呼吸,那不把气儿都呼出去了。
顾樱赶紧吸吸呼,好像有那么一点儿用,但没什么大用,在疼痛面前,什么理论知识都是轻的,只有痛会被无限放大。
“为什么没有麻醉药?为什么没有剖腹产!”顾樱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
产婆高兴的说:“开五指了!”
顾樱继续吸吸呼,屁用没有,宫缩起来根本不是纯粹的肚子疼,而是腰疼!好像有一把大电锯从她的腰身处,要把她一分为二。
精神已经没办法再集中了,她在脑子里唱“拉大锯,扯大锯”,一会儿又幻想电锯狂人,提着电锯“滋啦滋啦”的追。反正只要和生孩子无关的,她都想了一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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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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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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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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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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