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忠夫妇乘车来到了阿育王寺外,今日虽没有讲经,但阿育王寺的香火还是十分鼎盛,香客们人来人往,广场上到处都是跪拜的人们。

  “郎主,我、我有些……”下车的时候,吕氏的手竟控制不住有些颤抖,她也是随过军的人,不是一般妇人。可她即将面对的并不是千军万马,而很大可能是自己的儿子,她竟然紧张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慕容忠知道,这是夫人她近乡情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扶着吕氏走了进去,宽慰道:“一饮一啄,皆是天定。今日你我若有缘,便能见到亲生儿子,若无缘,来日相见也不远。”

  吕氏深吸一口气,两人相互扶持走进大殿后面的院落。

  “请问,智仙禅师何在?”慕容忠问一个小沙弥。

  小沙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反问:“施主是?”

  “在下慕容忠。”

  小沙弥笑了:“原来是燕国公啊!请随我来吧,圣僧早就说过,今日燕国公府的两位会来,他推了其他拜访,就等你们二位呢!”

  吕氏难掩激动,问:“圣僧知道我们会来?”

  小沙弥傲娇的说:“当然,圣僧是谁?自是算无遗漏的。”

  吕氏激动的抓住慕容忠的手臂,说:“圣僧知道我们会来!他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知道我们为何要来!我儿……我儿是不是就在寺中!”

  慕容忠问那小沙弥:“圣僧来时,身边是否有人侍奉?”

  小沙弥道:“圣僧来时,是只身前来,只不过昨日,圣僧的高徒亦到长安,今日也在寺中。”

  吕氏几乎把慕容忠的手臂抓疼了,她不信事情会这么巧,一定是圣僧的安排!他的徒儿,定然就是他们的孩子!

  此时,智仙的禅房内,那罗延天正在跪地忏悔。

  智仙倒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慢吞吞的说:“不就是杀了几个人嘛!你以后要杀的人,比这都多得多。杀一人便可救无数人,为何不杀?你本就不是佛门中人,如今,时机已到,你回去吧!”

  门外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圣僧,燕国公和夫人前来拜访。”

  “请进来吧!”

  小沙弥请慕容忠和吕氏进去,随手关上门退到外面。

  吕氏一进来,目光就落在背对着她的少年身上,连向智仙见礼都忘了。

  还是慕容忠沉稳,先向智仙见礼,然后说明来意:“不知圣僧可还记得二十年前,洛阳永宁寺大火?”

  智仙抬起眼睑,看着吕氏,道:“永宁寺佛光初现,真龙显圣,夫人陷伤我儿,至令晚得天下!”

  吕氏惊呼一声,跪倒在地:“大师!圣僧!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

  智仙微微颔首:“吕夫人,好久不见。”

  吕氏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那罗延天的后背上,颤声道:“那、那孩子……”

  智仙笑了笑,对那罗延天说:“来,见过你的父亲母亲。”

  那罗延天转过身来,吕氏不错眼的盯着,当她看清了那罗延天的脸,顿时又是一声惊呼。

  额上生角,掌中显王。

  但只是一瞬,吕氏近乎怀疑自己方才出现了错觉,这孩子面上干干净净,哪里有什么龙角,只一双凤眼长得和自家夫君一模一样!

  “我儿!”吕氏扑到那罗延天面前,紧紧抓住他的双臂,“是你,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你不会死的!”

  因太过激动,吕氏晕了过去。

  慕容忠连忙抱住她,掐了掐她的人中,吕氏很快苏醒,看到那罗延天之后,长舒一口气,道:“这不是做梦!”

  那罗延天面向二人行大礼:“父母大人在上,请受儿一拜。”

  “快起来!”吕氏挣扎着扶他起来,仔细看着他的眉眼,回头对慕容忠哭道,“郎主,这孩子的眉眼高鼻,生的就是慕容家的样子。”

  慕容忠欣慰的说:“孩子的嘴型和下颚像夫人。”他一向严谨,此时也不免真情流露,对那罗延天说,“好孩子,二十年了,爷娘总算是见到你了。”

  他心中酸涩,若不是先周王被相士蛊惑,他又怎会和亲生孩子阔别二十年不得相见呢!

  又见智仙禅师把这孩子教养的极好,心中也很是感激。

  那罗延天沉吟片刻,道:“儿已于两年前娶妻顾氏,也随我在寺中,二位大人可愿相见?”他早已打定主意,若是父母嫌弃娘子出身低微,他就暂时不回燕国公府了。

  吕氏一听,顿时喜道:“你已经成婚了?好,正好,你娘子在哪里?快叫我见见。”

  于是,顾樱就被叫了来。

  虽说之前一直给自己打气,说服自己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可这会儿真的拜见公婆了,顾樱还是有些紧张。

  “儿顾氏拜见两位大人,”顾樱用长安官话向他们见礼,这个“大人”可不是当官的大人,而是称呼父母为大人。

  吕氏快快扶起她,笑着打量了一番,道:“好标致的小娘子,我儿有福。”

  慕容忠在见到顾樱的面孔时,却愣住了,情不自禁的低喃:“像、真像……”随即问道,“小娘子姓顾?”

  “是。”

  “令尊是?”

  顾樱谦虚的笑道:“家父只是大齐小山村里一个平平无奇的教书先生罢了。”面上是笑着,心里却在打鼓。但凡是认识顾信的人,都看得出顾樱和顾信长得很像!

  看慕容忠这表情,顾樱很肯定他和顾信是旧相识。而且,恐怕不只是旧相识,难道会是好基友?

  慕容忠不死心,又问:“你多大了?你的长安官话说得很好,是谁教你的?”

  “儿今年十七,长安官话是夫君在路上教的,说得不甚好,让您见笑了。”

  慕容忠难掩失望,这孩子十七岁,可那人已经死了十八年了。

  吕氏不知道慕容忠为何问这些问题,生怕他不喜顾樱,让顾樱心中生刺,连忙扯开了话题,问:“孩子,你还会说长安官话呀?”

  顾樱笑着说:“夫君可聪明了,他精通多国语言,还写得一手好行楷,昔日二王在世,也不遑多让。夫君文武全才,拳法精妙,刀枪剑戟样样精通,以一敌百不在话下!”

  吕氏十分惊喜:“当真?”

  那罗延天轻咳一声,对顾樱轻语:“彩虹屁吹得有点过了。”wWW.ΧìǔΜЬ.CǒΜ

  顾樱却豪迈的一挥手:“这才哪到哪,在我心里,夫君就是坠吊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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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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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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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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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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