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他俯身在床上熟睡的人脸颊上轻轻掐了一下。
顾斐嘴里发出一声嘤咛,翻过身去睡得更浓了。
随着她的呼吸频率,浓密黝黑的睫毛一下接一下扑闪着,在她白皙的眼帘下映出两道弯弯的阴影。
宛若新月初升,妁妁其华。
昨夜降温,开了热空调,她此刻嘴角有些干涩,霍天睿不舍叫醒她,自己拿起杯子咕咚咕咚灌下满满一杯温水,然后俯身吻上她的唇。
沾着水珠的舌尖在她唇畔流连忘返,他的温润渐渐融化了她的干涩。
她的鼻息喷洒到他脸庞,那么近的距离,那么暖的温度,令他从身体深处泛出些渴望,在一瞬间就膨胀的不可收拾。
她似乎感觉到他近距离的注视,双目慢吞吞地挣开,迷蒙的眼神持续了几秒钟,随即又闭上了眼帘。
“好困,别闹我。”
嘴里嘀咕一声抱怨,她翻身回到起初的姿势,很快再次进入熟睡状态中。
霍天睿倾身,嘴唇即将触碰到她的额头的时候,忽得又起身。
走出卧室之前,他在心里感叹:“这丫头,体力不行啊,睡得那么香,就跟昨晚干活的是她似的。”
唇边溢着轻笑,霍天睿很快换上衣装革履,一个人去了警察局。
顾斐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出卧室,到客厅找到她的手机,然后开机。
都是因为霍天睿某天无意中看到一个科普,说手机放在卧室可能会有辐射,影响人的深度睡眠。
人家科学家都说了,仅仅是可能,霍天睿便揪着不放,强行逼迫顾斐每晚睡觉前把手机关机,放到客厅里去。m.χIùmЬ.CǒM
拿着手机,顾斐打着呵欠抱怨:“讨厌的霍天睿,他光知道辐射,就不怕我天天早上跑出来找手机冻感冒啊。”
刚开机,她立刻看见,有五个未接电话。
全都是一个人打来的周元河。
顾斐纳闷,他给她打那么多电话,有急事吗?
幸亏她妈妈现在和他们住在一起,要不然她恐怕会以为她妈妈出什么事了。
犹豫了一会儿,顾斐将电话回拨:“表哥,打了好几个电话,有事吗?”
她主动打来电话,周元河喜出望外:“小斐,你才起床吧?能出来见个面吗,我有重要的事想对你说。”
顾斐打了个呵欠:“什么事,电话里说不可以吗?”
“电话里我怕说不清楚。”
顾斐迟疑,想了想回道:“那你稍等会儿,我吃完早饭就过去找你,对了,你在哪,在江城吗?”
“是的,我现在就在江城。”
周元河说完,接着问:“要不然这样吧小斐,我也没吃早饭,一起吃吧,我请你吃最正宗的蟹黄包。”
听到蟹黄包这三个字,顾斐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答应:“好,那我去哪里找你?”
“你洗漱完在大门口等着,我开车去接你。”
顾斐洗漱完,换上衣服就朝大门口走去,正好,她有事想问问周元河呢。
走到大门口,周元河早已站在车前等着了。
顾斐坐进副驾驶座,打量了下车里的装饰,赞道:“换新车了,不错啊。”
周元河谦虚:“哪有,这辆还不如你的小车值钱呢。”
顾斐撇撇嘴:“汽车能开就行,我才不管多少钱,我的车都是助理去选的,连车身颜色都她帮我做主。”
“那是因为小斐你财大气粗啊,买一辆不喜欢,马上就可以换一辆嘛。”
顾斐吐舌:“得了吧,表哥你就别奉承我了,我的钱再多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可不舍得干那种败家事。”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周元河半天不回答,顾斐又道:“你不说的话,我先说我找你的事了哈。”
“小斐,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谈正事嘛。”
顾斐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反正她要说的事,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而且即便是说了,也不可能分分钟解决。
既然如此,还是先吃个痛苦再说吧。
跟着周元河下车,步行穿过一条热闹的美食街,来到一处稍微僻静点的店里,周元河娴熟地点菜:“两笼蟹黄包,两万豆腐脑,再来一筐油条。”
顾斐坐在他对面,突然想起什么,道:“表哥,我不吃蟹黄包。”
周元河愣住,疑问:“怎么不吃,你以前不是最爱吃蟹黄包,每次来我家,都吆喝着想吃蟹黄包嘛。”
沈婉云生于水乡,擅长做蟹黄包,顾斐每次到周家,不论春夏,总是拉扯着沈婉云撒娇要蟹黄包吃。
所以,周元河便记住了。
对上他困惑不已的眼神,她垂下头微红着脸解释:“蟹是凉性的,我这不是备孕中嘛。”
周元河的脸蓦地黑沉胜锅底。
他用带着质问的语气道:“小斐,备孕,你还要给霍天睿生孩子?”
顾斐点头,笑斥:“什么叫我给他生孩子的,男女平等,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怎么能说谁给谁生呢。”
“表哥,我发现,你还挺大男子主义的哈。”
周元河连忙解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小斐,我直说,你别介意。”
“你应该还不知道,霍氏集团马上就要宣布破产了吧?”
顾斐随意回道:“我知道啊。”
转头她对等在一边的服务员说:“除了刚才点的,再给我上一笼红豆沙包,一碗红枣红豆汁,要榨得稠稠的。”
扭过头来,她不经意对上周元河震惊的目光,问:“表哥,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周元河张大嘴巴,半响后才说出话来:“小斐,你都知道霍天睿要破产了,还准备给他生孩子?”
顾斐纠正他的话:“是霍氏集团濒临破产,而不是霍天睿。”
周元河嘀咕:“这有什么区别吗?”
抬高了声音,他苦口婆心劝说:“小斐,你千万别做傻事,霍天睿破产了,你养一个希希就够压力的了,再生个儿子或者闺女,你想累死自己啊。”
“累不着,我打算一怀孕就请个资深月嫂,那样就不用我妈操心了,然后生下来再请个保姆,帮我一起看着,完全累不着的。”
顾斐表示:“就算是霍天睿不出钱,养十个八个孩子我都养得起,更何况,霍氏集团破产,和霍天睿关系不大。”
周元河没注意听她后面的话,他揪着前面的话不放:“小斐,那你不觉得委屈吗?”
“人家都是男人养家糊口,你这不但养老公,还得养孩子,凭什么啊!
小斐,你还是赶紧和霍天睿离了吧,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是离婚的,更会对希希好,就像自己亲生的一样。”
顾斐听得一头雾水:“表哥,你说的都什么跟什么啊?”
“打个比方,就算我离婚了,也不可能跑到周家住去啊,我妈妈还活着呢,我又不是没有娘家了。”
周元河打了自己一嘴巴:“小斐,你别误会,我没有想咒姑姑的意思,我就是想说,小斐,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
“既然霍天睿破产了,他养不起你,你不如嫁给我吧,我保证,对你好,对希希更好。”
顾斐惊呼:“表哥,你没吃错药吧,一大早的,这……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拿出手机看了眼日历,她纳闷地问:“这才不到十二月,离四月一远着呢,表哥,你肯定吃错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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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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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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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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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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