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他一眼认出来,旁边坐的女人是他高中同桌杨安琪。
他乡逢故人,霍天明刚一落座,就扭头十分激动地与她打招呼:“嗨,这么巧啊,和你坐一趟飞机。”
杨安琪愣愣地看着对自己大呼小叫的男人,瞅了半天,认不出他是谁。
她歉意地笑着问:“请问,你是?”
霍天明这才想起来,距离高中毕业这么多年过去了,而且他还整过容,她认不出他来很正常。
并且,一开始的兴奋劲儿过去后,他十分庆幸她没认出自己来。
霍天明想了好一阵子,解释说:“看面相,我们是老乡吧,我是江城人,你呢?”
在大西洋彼岸的飞机上遇上老乡,实在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
杨安琪很热情地回答:“对,我也是江城人,出差半年终于可以回家了,我闺女都快想死我了。”
“你会看面相?”
杨安琪的目光来回打量着霍天明,试探着问:“那你能不能看看,我今生能活多少岁?”
霍天明顿时愣住了。
会看面相是他随口瞎编的,说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杨安琪接下来会这么问。
为了不让她看出破绽,他闭上眼睛,嘴角轻轻地张合一小会儿,然后挣开眼睛,一本正经地认真道:“不好意思,天机不可泄露。”
性格活泼开朗的杨安琪立即笑了。
“看你笑眯眯的眼睛,我的寿命应该不会短,哈哈。”
她一点都不怀疑霍天明所说的会看面相是骗她的,因为坐在商务舱的客人非富即贵,街头小骗子是不可能坐在这里的。
她猜想,这位先生要么真的会看面相,要么就是爱开玩笑。
不管怎么着,在国外偏僻小镇上呆了半年的杨安琪见到家乡人,情绪是激动又高兴的。
“这位先生,我还没问你贵姓呢,对了,我姓杨,名安琪。”
霍天明脱口而出:“我姓田,名只有一个字,明。”
“田先生真是个有趣的人。”
杨安琪伸出手与霍天明握手,她在嘴里反复吟读田明这个名字,突然想起一个人。
“哎,真巧啊,我高中同桌叫霍天明。”
杨安琪说着,再次打量霍天明,感慨说:“真别说,你们两个人的眉眼还有些相像呢。太巧了,要不是你说你叫田明,我说不定会把你当成他。”
听她这么说,霍天明不由得有点紧张,生怕她认出自己来。
指着窗外,他想转移她的注意力:“看,飞机下面的云层就像汪洋大海,真美丽。”
他的话并没能成功地转移杨安琪的注意力,因为她一门心思地沉浸在回忆中,神情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她低声告诉霍天明:“你真的和我高中同桌太相像了。”
霍天明笑着回应:“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以前也有人说我长得像他朋友或是亲人,我可能长了个大众脸。”
“哪有。”
杨安琪仔细端详着霍天明,下定论说:“你剑眉星目,一点都不大众脸。”
“像,真是太像了。”
霍天明不由得又开始紧张,他极力阻止她的回忆:“巧合吧。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个航空公司的航班,不知道一会儿飞机餐吃什么?”
杨安琪没有心思回答霍天明的问题,她仍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
双手托着腮帮子,她如怀春的少女,低声道:“哎,告诉你,我同桌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呢。”
“有无数个女生暗恋她,其中,也包括我。”
杨安琪回忆起少年往事,微微红了脸颊,她沉浸在青春的记忆里,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清瘦的,白衣翩翩的身影。
多年前的暗恋,是一场天昏地暗的沉沦,一个人的剧本,写得生涩又难熬。
杨安琪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地对霍天明道:“你知道吗,光我们班里的女生,就至少有十几个暗恋他呢。”
“只可惜,他是豪门阔少,我们这些普通女孩子只敢在心里想想,没有人敢说出口。十几岁的女孩都早熟,大家清清楚楚地知道,我们和他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沟壑。”
望着霍天明复杂的眼光,杨安琪突生感慨:“现在想想蛮奇怪的,他是豪门阔少怎么会和我们一个学校呢,不是应该上贵族学校嘛。”
“也许是因为他想做个普通人吧。”霍天明为十年前的自己解释。
杨安琪点了下头,突然表情变得十分哀伤:“哎,真可惜,他是我第一个暗恋的男生,大概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人显赫的身世,就不给人长长的寿命了。”
“年前同学聚会的时候,我们几个女生说起我同桌,都忍不住落泪了呢,你说老天爷怎么这么残忍,收走了年纪轻轻的他不说,这才过去两年,他寡居的妻子也死了。”Χiυmъ.cοΜ
霍天明惊呼质问:“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杨安琪张二摸不着头脑,呆愣了一会儿,复述说:“就是我高中同桌两年前去世了,前些日子,他老婆也死了。真可惜啊,连个孩子都没留下。”
“你是说,程希瑶死了?”
霍天明高声反问,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看向他。
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压低了声音,催促:“杨女士,到底怎么一回事,请你对我说清楚。”
杨安琪愣了愣,答非所问:“你认识程希瑶?”
霍天明沉思两秒,回答:“她是我一个表妹,我们算是青梅竹马。好几年没见了,她怎么会已经去世?”
杨安琪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多嘴,然后劝慰说:“田先生,逝者已逝,您节哀顺变。至于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不想说从网上看见的那些,因为她至今都不愿相信,自己少女时代暗恋的男生,娶了个放荡的女人。
霍天明看着杨安琪踌躇的表情,立刻猜出她肯定知道什么,但不方便说出口。
杨安琪和程希瑶非亲非故,她知道的消息,肯定是从网络上看到的。
霍天明当即掏出手机,准备联网查看。
杨安琪连忙阻止他:“哎,不行,你不能上网,信号会干扰飞机行驶的。”
瞅着霍天明急切的神情,她妥协说:“我告诉你吧。”
“我把我在网上看到的都和你说,这样你就不用开机上网了,也是为了飞机上所有人的安全。”
霍天明点了下头。
杨安琪深呼一口气,然后道:“前些日子,网上到处疯传一个视频,是霍家孙少夫人程希瑶和鸭子在一起的视频。”
“不可能!”
霍天明知道程希瑶不爱他,要说程希瑶和霍天睿有什么,他可能还会相信,但是和鸭子在一起,她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
再说了,就算她饥渴难耐,也不可能让视频流出来啊!
早就预料到霍天明不会相信,杨安琪长长叹息:“我也不相信,你说堂堂豪门少夫人,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就算去,也得悄悄的,怎么还会粗心大意让那种视频流出来呢!”
“你不知道,那视频一点马赛克都没打,清晰地很,连程希瑶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霍天明不想继续听下去,他沉声打断,催问:“她是怎么死的?”
“哎,你说我同桌真是命苦,死了都不得安宁,绿帽子戴的众所知周。”
杨安琪脸上挂着惋惜的神情,先感慨了一句,才回答:“霍家发布的消息说,程希瑶是羞愧难当自杀身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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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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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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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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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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