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那年第一次遇见申浩,如今,十年过去了。
‘小巷入南风’的牌子,还是申浩亲手挂上去的,可惜他现在大概是早就忘记了。
十七岁,是南巷的一个分界线。
十七年前,她生活在浑浑噩噩中,妈妈是红灯区的一个老小姐,徐娘半老风韵不再,基本上无人问津。
而她爸爸是一个乞丐团伙的小头头。
从小到大,她辗转于爸爸妈妈手中。
妈妈生意好一点,就去将她接回来,生意差的时候母女两个吃不饱饭,便再次将她丢到乞丐团伙中。
她的眼睛,是被他爸爸亲手毒瞎的。
她爸爸说,她长得漂亮,要是眼睛看不见,肯定更能吸引大家的同情。
于是,他就用一种药,亲手拿去了亲生女儿的光明。
十七岁那年,妈妈所在的红灯区被查封,绝望的中年女人一鼓作气跳了河。
爸爸所领导的乞丐团伙被警察逮住,因着他拐骗儿童并且致残他们,逼迫他们沿街乞讨的残忍罪行,被判了死刑。
于是,南巷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儿。(((
十七岁,如果眼睛能看见,她是可以活下去的。
可惜她看不见,没有读过书,什么都不会。
两天三夜没有吃东西,她饿晕在街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好心人送去了医院。
那个好心人自我介绍叫申浩,他给了她一笔钱,还将她送到江城眼科医院治疗眼睛。
虽然眼睛没有看好,但因着那笔钱,她后半生不会再挨饿。
好心人走后,她去学了花艺,凭着敏锐的嗅觉和艺术天赋,她开了家花艺馆,虽然不大,但来往的都是熟客。
这么多年,她一直想好好谢谢那个好心人。
他温润亲和的声音,她永生难忘。
终于再次相遇,可惜,他已然不记得她。
她便也装作素不相识,因为她还没有攒够钱,这些年来,她拼命地攒钱,想把那笔钱连本带息还给他。
他是好人,她更要做有良心的人。
原本想着攒够钱后,再告诉他自己是当年那个脏兮兮饿晕在街头的小乞丐,可是她忍不住,终究是忍不住,说了句“我是南巷”。
他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真的将十年前的行善忘得一干二净。
南巷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失望,但也有小庆幸,他认不出她来也好,当年她脏兮兮邋邋遢遢躺在街头的样子,实在是太丢人了。
……
申浩到了公司后,根本没有心思工作。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他的灵魂早就随着那束火辣辣的花,飘到了顾斐身边。
周元河今日同样没心思工作。
躺在办公室的摇椅上,他手里端着气泡酒,若有所思。
宋伊依推门而入,随即看到周元河灿烂的笑容。
她娇滴滴地扑上去,双手臂揽住他的脖颈:“元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今天会来,所以这么高兴?”
“你猜。”
周元河脸上的笑敛了一半去,他拉开宋伊依的手臂,站起来,然后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宋伊依追过去,不太高兴地问:“元河,我怎么觉得你老是躲着我?”
“怎么会呢。”
周元河拿起电脑边的一个苹果,在宋伊依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将那个苹果削得平平整整,然后递给她:“尝尝,我姑姑派人送过来的,说是什么亚马大森林里培育出的新品种,又甜又脆。”
宋伊依咬了一大口苹果肉,嘴巴咂咂作响:“顾家就是奢侈,吃个苹果还得让人跑去北非培养新品种,真是有钱人作!”
“宋小姐说这话就不对了吧?”
周元河冷冷扫了宋伊依一眼:“你也是有钱人。”
宋伊依丝毫听不出他口气的凌厉,抱怨说:“我是说她们那种豪门世家,靠着祖宗庇护过日子。”
“我们宋家可不一样,我爸爸白手起家,比他们厉害得多。”
周元河在心里冷笑。
这位宋大小姐不知是耳朵不好使,还是脸皮厚,外界都说宋家是暴发户,她怎么反倒很自豪呢。
要真是白手起家还值得自豪。
只是,宋家的家财万贯,海市无人不知道那是靠了不干净的手段得来的。
周元河在心里鄙夷,但话并不多说。
因为目前为止,宋伊依对他来说还有用。
“伊依,我和你爸那项合作,你再帮我和你爸说一说呗。”
宋伊依凑过去,坐到周元河大腿上:“公司的事情,我从来不管。再说了,我也没理由插手呀。”
眨巴几下眼睛,她黝黑的手抚上周元河的领带:“要是咱们两个订婚了,我还有理由和爸爸说。”
“订婚,我还没准备好。”
宋伊依不太满意:“哎呀,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我们宋家有钱,不缺聘礼彩礼什么的,就缺你这个人。再说了你和我结婚,你一点都不吃亏的。”
宋伊依笑眯眯地分析:“这么多年,我爸找了无数个女人依然生不出儿子来,我是宋家独女,等他死了,宋家的钱就是我们的了。”
周元河心里一咯噔:“这样说不好,伊依,他好歹是你爸爸。”
宋伊依冷哼:“可他逼死了我妈妈!”
眼里瞬间蒙上泪水,她挤到周元河怀里,泣声诉说:“我妈妈是目睹我爸爸和别的女人上床后,接受不了喝药自杀。我恨他,要不是他有钱,我早就离家出走了。”
“元河,你说我长得也算不错,要是没有我爸和宋家的钱,你还愿不愿意和我交往?”
宋伊依激动地等待周元河回答。
周元河扫了眼宋伊依肥硕的身体,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黑色巧克力雪糕的轮廓。
他忍俊不禁。
宋伊依好奇:“你笑什么,快回答我呀。”
周元河看了下腕上的手表,推开宋伊依:“别闹,我有事,你先自己玩。”
宋伊依不乐意:“每次还没聊几句,你就有事急着走,元河,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哪有,你不信问问秘书,我是不是每日都忙着工作?”
周元河的语气明显的不耐烦。m.xiumb.com
宋伊依的口气立马软和下来:“哎呀,我就是随便说说,谁叫你之前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我不放心嘛。”
“好了,你有事就先去忙,我叫戴笛来陪我逛街去。”
周元河头都没回,走得飞快。
他饱含期待,却又紧张无比。
自从在姑姑那里知道顾斐离婚的消息后,他脑海中第一时间冒出这个主意,和顾斐相亲。
当然他对姑姑说的相亲对象不是他,而是他凭空瞎编出的一个富家公子。
坐在咖啡厅,他整理完衣领和头发,然后又仔细地擦了层暗红色的口红。因为顾斐曾经说过,他唇色发白缺少血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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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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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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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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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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