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出身贫寒,好不容易得了陈佑的机缘学习算术,最终高中算科第一,得了这一县主簿的职事。
别看主簿不过是九品小官,但在寻常小民眼中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不说主簿,就是一个县衙佐吏,在寻常县乡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如若不是陈佑,白茅绝然不会有这等际遇,他对此心怀感激。因此,在书院的时候认真学习,科举高中为官之后更是小心谨慎以免给陈山长带来祸端。
他在咸阳县,从来是只听只看,不多发言,做事也只做咸阳令准许他做的那一小部分,除了没什么威望权势,又被本地官民孤立之外,倒也没人下绊子害他。
只可惜他这一番作为让咸阳诸人不以其为害的同时,也叫陈佑有些失望。上次请李仁信过来算是给他借势翻身的机会,哪成想他依然老老实实,既看不到破开一切的勇气,也看不到静心谋划的智慧。自此以后陈佑也就不再指望他能有什么出息了,甚少关注他。
然而,哪怕白茅再怎么令陈佑失望,他和咸阳县这些人都不是一路人。而有时候,不是一路人,这一个理由就足够让人下死手了。
于是,今天贼人入城的时候,他偏生多了不少要处理的公文。
起先县衙之中还有衙役仆下,随着贼人破城,这些人也都不见了。白茅自来了咸阳县,没人理会才是常态,今天也没觉得不对劲。等他反应过来,却是听到不远处的呼喊惨叫声。
然而还是迟了,仓促之下只能来到这后院躲藏。
好歹县令每日午后都会来这卧房小憩,此处时时有人打扫,倒不虞因尘土而露了行迹。
“一间一间都给我仔细搜,咱们只找此县主簿,旁人若是主动出来就不需去管,若是被我等抓到,不免要受些苦破些财了!”
遽然,院内传来这一声呼喊。
听到院中人言只找县主簿,白茅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的身家性命,而是心道果然,这些人是为山长而来!
自己死了没关系,书院同学师长自会扶养自己的父母子嗣,但若是连累了山长,不知会断了多少贫家子弟的希望。
想到此处,白茅更是努力缩成一团,千万不能叫人发现。
好一会儿,卧房木门被粗暴推开,杂乱的脚步声在白茅耳边回响,他不由放轻呼吸,希望不会引起贼人的注意。
院内那个声音重又响起:“你们看好门窗。”
随即几声回应:“三爷放心!”
一阵脚步声后,传来柜子打开的声音,贼人在一处一处搜寻。xǐυmь.℃òm
也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一双穿着粗布鞋的脚出现在白茅眼前,紧接着是掀起被子的声音。
白茅精神紧绷到了极限,屏住呼吸静静等待。
蓦然,那双脚退后一步。
不等白茅反应过来,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脸出现在他眼前!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白茅一时间只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攥住,身体和念头都僵硬着,难有动作。
看到白茅,彭三嘴角扯出一丝笑容,然后张嘴。
“看来不在县衙,去他家里找找。”
说完这话,彭三起身,带着几个亲信离开了卧房。
蜷缩在床底的白茅瞪大眼睛,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好一会儿,外面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终于不再僵硬,舒展身体,就这么躺在床底,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汗水直冒。
心跳减缓,白茅也不想在床底久待,便爬了出来。
只是半个身子才露出来,就发现地面上有一个纸团。
他躲在床底,这一片地面一直盯着,似乎没见过这纸团。不过咸阳令毕竟读过书,卧房之中有纸团也不奇怪,没准是他太紧张看错了呢?
正迷惑间,他突然想到了那个看到自己的人。
当即呼吸一滞,连忙爬出床底,拾起纸团展开来。
只是一看,他就面色变幻不已。
咬咬牙,立刻收了纸张,走到门口探头看了看,见院内没有动静,迅速从侧门离开。
出了县衙,白茅靠在一处墙角,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
贼人要去家中搜索,家里肯定不能回了。他这次被人算计拖在县衙中,很显然上到县令下到书史,哪怕不曾主动参与,也是冷眼旁观,一个都信不得。
城内乱成这般模样,也不知那些人究竟放了多少贼人入城。
哪怕以白茅隐忍的性子,想到城内无辜庶民因此遭劫,便压抑不住心头怒火。
好在他还知晓该以什么为重,犹豫一阵,顺着墙根朝东城门处行去,他要去找山长。
另一边,彭三在白茅家中自然是什么都找不到,“一气之下”直接将白茅的房子一把火烧了,带着几个亲信快步朝城外走去,路上竟然也砍了两个泼皮。
这次攻入咸阳城的贼盗还不到两百人,之所以短时间内有此声势,得亏了一干泼皮趁乱揩油。
除了这些泼皮,城内早有准备的几家本地大族也借此机会除去对头。而县中官吏早就接到知会,此时一个个缩在家中不理会城中乱象。
站在城外山坡,看城内数股烟火升腾,彭三冷哼一声,低声自语:“既然都要寻死,那就别怪我了。”
华山隐士陈抟出山了!
前去请陈抟的五松让人前来报信,清虚处士已经往京兆和华州边境而来,不日就会抵达长安。
陈佑不敢耽搁,首先令石守信带他那一军去边境迎接护送,之后又招来府县官员,商议该如何接待陈抟。
不等他们商议出一个章程,陈佑身边的亲卫葛福善匆忙走进堂内,附在陈佑耳边低声道:“咸阳白主簿有急事求见使君,正在府中等着。”
陈佑眉头一皱,正要将此事暂且压下,就听葛福善继续道:“白主簿看起来甚是狼狈,许是遇了祸患。”
听到这里,陈佑这才轻轻颔首:“你先回去安顿。”
葛福善轻声应下,快步离去。
陈佑看着堂内好奇的众人,笑道:“左右这清虚处士还有几天才能到,不急在这一时,诸君且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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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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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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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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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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