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保也是细心,先是安排尚食局准备了肉粥,紧接着送来早已备好的皇太子公服远游冠。同时也没忘了陈佑,肉粥自不必说,四品公服也一同送来。
两人就在暖阁内换好公服,洗了把脸之后在宦官的带领下朝文明殿行去。
本来皇帝需要提前数天下诏在什么地点以什么样的规格举行冬至朝会,可惜今年这情况,赵鸿运根本没想到冬至朝会的事情。
也因此,今年的冬至朝会就在常参的文明殿举行。
陈佑落后赵元昌一个身位,他现在虽然精神亢奋思维活跃,但眼睛却感觉睁不开。
抬眼看向前方的赵元昌,自己只不过一夜没睡就这么难受,而赵元昌在路上跑了两天,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坚持住的。
一路上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很快就到了文明殿外,此时东边的天空才稍稍有了些光亮。
赵元昌在侧门等待,陈佑则打起精神,趋步进入殿中,在一干或疑惑或惊讶的目光中被宦官领到自己的位子上站好。
其他人手中都持着笏板,陈佑空着手过来,只好双手兜在一起,假装手里有东西。
诸相公入班就位,文明殿内静若无人。
少顷,鞭响,鼓乐作,赵元昌步入殿内。
哪怕知道现在不该出声,但殿中依然响起一片轰然之声。
好在殿内那些御史还记得自己的职责,连忙弹压。再加上前头六位相公回头扫视,总算让殿内重新安静下来。
待赵元昌在御座之前站定,这些人才注意到赵元昌身上穿的不是亲王冠服,而是皇太子冠服!
皇帝都不在了,此时自然没办法行册礼。
不等诸臣再次议论,刘明手持册旨出班。
刘明先是朝赵元昌躬身行礼,紧接着转向诸臣:“河南府尹、侍中刘明受命宣读诏书。”
说着便展开册旨朗声宣读:“......秦王元昌......宜承鼎业,允膺守器。可立为皇太子,所司具礼以时册命!”
读完,退到一旁,双手捧着册旨高声道:“河南府尹、侍中刘明拜见皇太子!”
此时众人才回过神来,一同高呼道:“臣等拜见皇太子!”
殿内臣僚一同再拜而起。
赵元昌躬身回礼。
见册命完成,刘明杨邠对视一眼,一同上前几步高声道:“今日子时,大行皇帝驾崩,臣等临终受命,再请皇太子即位!”
先是原本不在京城的秦王突然出现在朝会上,紧接着朝会变成了一场不正规的册命之礼,殿内众臣已经有了猜测。此时听到皇帝驾崩的消息,为数不少的人心里甚至还松了口气,暗道果然如此。
有了相公带头,殿内的文武大臣们也一同喊道:“恭请皇太子即位!”
赵元昌沉默一阵,面色悲痛地开口道:“皇考骤离,孤当灵前执孝,即位之言,休得再提。”
“皇太子纯孝,臣等谨遵太子之命。”
众臣起身,这一番劝进就算结束。
皇帝驾崩,太子刚刚受册命,此时也不好再行朝贺,到这时候,朝会就该结束了。
“诸臣且归家服孝,辰正入宫哭灵。”
“喏!”
赵元昌先离开文明殿,紧接着诸相公出殿,其余大臣鱼贯而出。
陈佑还没走出殿外,就被一宦官叫住:“陈司马留步!”
“不知大官有何事?”
“太子殿下令我将此腰牌送与司马,言司马可凭此出入宫禁。”
陈佑接过一个手掌大小的深色牌子,心知这是为了让自己带宁王入宫。没有仔细打量,直接就抱拳道:“有劳大官。”
走到殿外,突然感觉感觉脸上落了几点冰凉。
凝神注视空中,发现无数小点在寒风中飞舞翻卷。
下雪了。
冬至这一场雪自卯时开始下,到辰初已经是鹅毛大雪在风中翻飞了。
哪怕现在正值国丧诸事繁忙,政事堂也要抽出空来预防雪灾。
开封府尹、宁王赵元兴被护送入宫,估计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开封府衙诸曹官吏一个不差全被关进牢里,一干捕快衙役也都一同关押。
整个开封府衙几乎被一锅端,在这种情况下,政事堂只能直接支使开封府下辖的几个县。
每年冬天都要冻死不少人,现在又突然下大雪,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
于是,政事堂相公一商议,史馆相朱庆尧勇敢地担起了这个差事。
而其他两位相公,自然是忙着治丧,在新帝面前、在哭灵的大臣面前多多露脸。
陈佑、赵普、卢仲彦三人安排好监牢守卫后,便领着宁王入宫。
此时皇宫内也不安稳,赵元昌退朝后先是接见一干护卫皇城的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之后又召来家令童谣。
童谣领着王府一干内官在林盛保的配合下处死了韦齐,紧接着开始清洗不可靠的宫人宦官。
事情多时间短,将宁王交给童谣看管,陈佑等人一同前往万岁殿。
灵堂就设在万岁殿,马上就要到辰正,诸臣得在梓宫前哭拜大行皇帝,拜受遗诏,奉请嗣皇帝即位。
此时皇宫内的主色调换成了白色,万岁殿周边也用白绫搭了灵棚。
万岁殿就那么大,不可能所有臣子都入殿哭灵,大部分人只是在外面的灵棚跟着拜几下、嚎两声。
一干在朝服外头戴了孝的朝臣双手兜在袖中,面色沉痛地小步趋行。
大雪飘飞,深宫长廊,气氛庄严肃穆。
陈佑三人也都垂首不语,快步朝万岁殿行去。
到了万岁殿前,三人各有位置,只好就此分开。
雪还在下,地面青砖已经湿了,等下跪上去怕是不好受。
陈佑不过是从四品,虽然靠近殿门,但毕竟没能进殿内。除了人之外也没什么好看的,便微阖眼睑,垂首等待哭灵的那一刻。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万岁殿内响起:“呜呼!受命终毕,人之大伦,修短之所共同,圣贤之所不免。朕生逢丧乱,思济黎元......”
站在周边的宦官也跟着一齐大声重复,这就是遗诏了。
陈佑立马打起精神仔细听着,开头这是回顾生平。
“......吏民令到,出临三日皆释服,无禁嫁娶、饮酒、食肉......属纩之后三日便殓。文武官人三品已上,三日朝哺哭临,十五举音,事讫便出。四品已下,临于朝堂殿中当临者,非朝夕临时,无得擅哭。其方镇岳牧......”
中间这一段说的是国丧的规矩,总得来说就是死后三天入殓,各地官吏民众收到消息之后,守孝三天就可以无所禁忌。文武官员也得按规矩来哭灵,不能随便哭,云云。
“......小殓即竟。皇太子元昌宜于柩前即皇帝位,视事别所,军国大事不得停阙......以日易月,园陵制度,务从俭约......勿违朕意!”
最重要的一段,令皇太子赵元昌即位!m.χIùmЬ.CǒM
虽雪大风急,但陈佑心中却是火热一片。
眼见遗诏宣读完毕,众臣皆下拜:“臣等谨遵圣命!”
一拜之后没有起身,尽皆双手虚抱,高举过头顶大声道:“臣等恭请皇太子即皇帝位!”
一连三呼,此处安静下来,只听得风呼呼地吹,雪花簌簌落下。
好一会儿,殿内传出赵元昌的声音:“可!”
众臣再拜:“吾皇万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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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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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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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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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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