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东和赵若琳并排在路上走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刚才突然发难,暴起伤人,陈小东也被自己的暴戾吓了一跳。
他本来以为自己喝醉了。
可是只喝了两瓶啤酒,最多微醺,根本和醉字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也许只是借着酒劲发泄某种积蓄已久的情绪罢了。
这大半年来,他过得实在太压抑了。
有了墩墩之后,他的处境有所好转,但是心里的戾气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途径宣泄。
然后,那卷毛就撞在了枪口上。
确定自己并没有暴力倾向之后,陈小东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彻底走出了父母去世的阴霾。
赵若琳在陈小东旁边走着,偶尔拢一下被夜风吹乱的刘海,心情也很复杂。
陈小东刚才的状态,她确实有点害怕。
可是一想到如果陈小东没有出手,自己可能遭受的屈辱,她又觉得陈小东下手轻了。
而且通过之前聊天,她也了解到陈小东这大半年的遭遇。
心里的压抑,也许直到今天才终于痛快地发泄出来。
想到这里,赵若琳心里终于坦然了。担忧地道:
“刚才那个卷毛头上流血了,他要是报警了,不会有麻烦吧?”
“没事。那个啤酒瓶的瓶底被我提前磕掉了的。卷毛的伤看着唬人,其实都只是皮外伤。就算报警也没事儿。”
“而且是那小子先耍流氓,警察真要追究起来,他的下场可能更惨。”
听了陈小东的话,赵若琳总算放下心来。
把赵若琳送回家,陈小东感觉肚子里面始终没有完全吃饱,于是又折返到街口的小卖部,买了一桶泡面,准备半夜饿了加餐。
此时已经入夜了,天上的月亮被吴云遮了起来。
路口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陈小东抬头望了望无星无月的天空,忍不住感慨地道:“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啊!”
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
“你说的对!”
然后,陈小东就感觉自己后脑勺一痛,瞬间失去了意识。
……
“琛哥,你说,真是这小子坏了虎爷的好事?”
一个青稚的声音隐约传来,说话的人听着年纪应该不大。
“老幺传回来的消息,今天上午,只有这小子去过缉毒大队。他之前又正好是化工厂里的工人,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回话的人声音粗犷,虽然刻意压制着,却依然如同铜钟共振。
“就算真是这小子干的,为什么要把他抓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呢?”
小年轻估计半夜三更被叫过来,心里有些怨气:“在东区那边找个地方不行吗?非得到这鬼地方来受罪!”
啪!
琛哥显然心里也不顺溜,闻言一个巴掌抽过去,然后骂道:
“你他妈猪啊!下午的时候,那婆娘毛都没捞到一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东新区那边,指不定布下了多少天罗地网呢。”
“你他娘的想死,老子还想多活几年!”
“哦……”小年轻被打得有些懵逼,愣愣地道:“既然这小子想坏虎爷的大事,那咱要不要先教训教训他?”
“我去把他腿卸了!”
“卸你妈个头!”
“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
“怎么处置他,虎爷过来之后自然会做决定!”
“林爷教导过多少遍了?咱现在不是黑涩会,是正经的守法公民,要讲文明的。”
“你他妈就是记不住!”
粗犷的声音一通臭骂,震得人耳膜发麻。
“可是……可是……”
小年轻嗫喏了半天,终于还是没说出话来。
听到这里,陈小东的嘴角忍不住轻轻地抽搐了一下。
实际上,他醒来已经有一会儿了。
但是察觉到身边有人看守,而且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所以他很聪明的选择继续装死。
结果还真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首先可以确定,袭击他的是王胖子的手下,但并不是秦岚出卖了他。
另外,他昏迷的时间应该并不长。
那个琛哥说他去缉毒大队用的是今天这个词,那就说明还没过夜。
满打满算,最多昏迷了三四个小时。
陈小东暗自盘算的时候,那个琛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去撒泡尿,你小子给我盯紧点。”
“要是把人放跑了,老子先把你剁了喂狗!”
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周围慢慢安静下来。
陈小东忍不住偷偷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应该是一间被废弃了许久的仓库,结合外面隐约传来的汽笛声,陈小东很快想到了一个地方——金江码头!
金江市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有一条叫做大江穿城而过。
多年以前,有人在江畔发现了金沙,一度掀起一股淘金热潮。
有人因此一夜暴富,也有人失足落水命丧黄泉。
后来出于安全和环保考虑,政府出台禁令,取缔了淘金行为,但是金江的名字逐渐被确定下来。
撤区设市的时候,新城市也被名为金江市。
金江码头就是当年淘金潮最火热的时候,专门为往来的淘金船建造的。
随着淘金行为被取缔,再加上下游的金江港正式通运,古老的金江码头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陈小东曾经到过金江码头,
码头早已荒废多年,已经变成了一个人迹罕至的所在。
确实是一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绝妙场所。
更为关键的是,金江码头的位置在金江市的上游,而开发区则是在下游!
中间几乎间隔着整个金江市!
“这两个狗日的,还真是谨慎!”
陈小东暗骂了一句。
这两个混蛋不但跑这么远,还把他绑得像个粽子一样,摆出了一个羞耻的造型。
“琛哥,你可回来了。”
“快来尝尝这狗肉的味道怎么样?”
就在陈小东腹诽的时候,那个小年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随着声音飘过来的,还有一股浓郁的肉香。
只是这股香味被琛哥开门时钻进来的江风一吹,很快就消散在了空中。
陈小东侧头瞄了一眼,发现右边的地上架着一个钢炭火锅!
锅子边的一张破木桌子上,一溜摆放着许多食材,以及一大盆狗肉!
一个头发染得黄黄绿绿,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小年轻正往锅子里加肉。
那琛哥果然是个彪形大汉!
声音虽然粗犷,但是却并不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顾盼之间杀气四溢、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琇書網
只是脸上的表情稍微僵硬,看上去有点吓人而已。
“真他妈会享受!诅咒你们两个王八蛋都得狂犬病!”
看这样子,两人似乎准备在这里打持久战。
琛哥捞起一块狗肉放进嘴里嚼着,一边嚼着,一边朝陈小东所在的位置扫了一眼。
陈小东一直微眯着眼睛,身体也因为绳索的捆绑无法动弹,所以琛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又把视线收了回去。
然而陈小东背上却突然起满了鸡皮疙瘩,整个人如坠冰窟。
因为那个琛哥的眼神实在太淡漠了。
仅仅凭借那一个眼神,陈小东就可以断定,他肯定亲手杀过人!
陈小东感觉,他看向自己时,那目光似乎就是在看一个死人!
直到这时,陈小东才反应过来,琛哥和那个眼镜男根本就没有蒙他的眼睛!
好像一点也不在意陈小东看到他们的长相!
如此毫无顾忌,只有一个原因……
想到这里,陈小东终于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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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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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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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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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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