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和司翎相反的是,沈落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丝毫亲近之意。
在这个男人出声的瞬间,沈落身上的鸡皮疙瘩就猛地激起来了,有种被毒蛇盯上的危险感觉。
南宫耀弯起的眼睛越发弯了,面对这个自称为“爸爸”的男人,他下意识站在了沈落身体正前方,有意无意地挡住沈落的身形。
“她是我的。”
他声音里听不到对男人的丝毫敬意。
男人也丝毫不生气,笑容弧度保持不变,他意有所指的说:“那你可要保护好,阿耀,人类的生命是很脆弱的。”
男人似乎是只为了说这句话而来的,说完这话之后,他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房间。
沈落松了口气,她又有些不安,自己刚才都没跟南宫耀的父亲打招呼,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没有礼貌?
沈落想着的时候,也不自觉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谁知道,南宫耀在听到她问题的时候,竟笑出声来。
“落落姐,放心吧,他不会的。”
南宫耀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比刚才又愉快了不少。
沈落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南宫耀却拉住她的手,声音很甜:“好啦好啦,落落姐,我们不要继续讨论他了好不好。”
“落落姐你是第一次来到我家,让我给你介绍介绍吧。”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沈落跟着南宫耀东看看西逛逛,见识到了南宫家到底有多么大。
南宫家更类似于凌家的样子,不过他们家族的内部装饰看上去要比凌家的古堡阴森不少,偶尔,在安静的走廊里,沈落还能看到一个个飘过去的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仆。
她险些被吓得发出尖叫,好在南宫耀及时告诉她那不是鬼,沈落这才呼出一口气来。
她仔细观察,这才发现那些女仆走路异常平稳,就像是在滑一样,而且她们一个个面色苍白,行走时身形笔挺,目不转睛,只有见到南宫耀的时候才会侧过身来,向他鞠躬致敬。
“落落姐不要怕,有我在你旁边呢。”
说这话的时候,南宫耀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耀眼,声音也越发甜。
沈落还是有些害怕,但她只说了声“好”。
就在她被南宫耀带领着参观南宫家的时候,司家,也发生一场剧烈的争吵。
“老公,那个沈落是灵族的!”
司夫人的声音再也不复往日的温柔与优雅,她气得脸都扭曲了。
这场大战,由于南宫耀的参加,司夫人的手下只幸存了十数名,她从自己家族里面一共就只带来了五十名自己的人安插在司家内宅,这场大战使她元气大伤
最让司夫人气恼的是,云苓也在这场大战中死亡了。
自从人族与血族签订友好和平契约以后,云家的人一直在遭受人类打压,当年在人族与血族大战的时候,人类这边几乎就一直在盯着云家的人杀。
哪怕是缓和到现在,云家也没有多少人。
云苓是难得一个实力强点的,再想培养出来这么好用的血液探测仪,至少也要花费上百年的功夫。
司夫人气得眼眶通红,险些将自己的银牙咬碎。
司翎的表情不喜不怒,他没有就司夫人的话说些什么,反倒转头看向司弈,声音没有夹杂丝毫情绪,让人猜不透他在这个事件上到底是个什么看法:“阿弈,你来说。”
司弈面无表情,眸色漆黑而深沉,像是在压抑着一场极大的风暴,他开口,声音清冷:“我没什么想说的。”
司夫人冷笑,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你当然没什么想说的!你又没受到什么伤害,是你把沈落带到家里来的,前天我要带她走,你还拼命护着,现在造成司家元气大伤——”
“司弈,你就是司家的罪人!”
她这话一出来,王老的脸色都变了。
这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老从司夫人的话语中听出了浓浓的杀意。
司庆的声音幸灾乐祸的声音也骤然在大厅内响起:“司弈,你都在司家闯了多少祸了!要不是爸爸一直护着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吗!”
“您现在还放跑了血族一直在通缉的灵族,我看你等会儿怎么向长老他们交代!以死谢罪都不为过吧?”
说着,他冲着司弈露出来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然而,司庆还没等来长老,就率先等来了司翎不威自怒的训斥声:“阿庆,这里有你插嘴的份吗!”
司庆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这么偏心司弈,司弈这个野杂种明明做了这么多错事,换做其他人早就该拉下去直接处死了,可他爸居然还在维护司弈!
司庆不明白,自己到底哪点比不上司弈,让爸爸这么偏心他!
“爸,你!”
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司夫人凌厉的目光就一下子扫过来。
司庆还没有说完的话僵在嘴边。
司夫人身旁的侍女见情况不对,连忙好声哄着司庆离开这里,司庆不肯,气得狠狠大骂,还是王老见情况不对劲,连忙把司庆拖下去。
“阿弈,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司翎的声音听起来跟刚才没有什么区别,可司弈知道,这已经是司翎对自己吓得最后通牒了。
他紧抿唇瓣,眸色几经变幻,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司夫人扭曲的表情终于正常了些许,她就知道,司弈这个倔骨头什么话都不会说的,她倒要看看,司翎这回还能不能对司弈没有丝毫芥蒂!
司翎的眉头紧紧皱起,看向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儿子,眼中有骄傲,有伤感,有失望,也有愤怒。
他本以为,阿弈找了女朋友后,性格会比以前圆滑些许,却没想到,阿弈竟然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倔驴样子!
哪怕是为了当年那件事,闹了九年的别扭,也总该和好了!
他已经尽到一个家主,一个当父亲力所能及的事情了,阿弈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他当真不知道自己有意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他吗!
司翎表情恼火,司夫人不知道他心中真正所想之事,只听他声音夹杂着浓重的怒气:“不知悔改!”
“王老,请家法!”
王老的脸色骤然一变:“家主,万万不可啊!”
司夫人美眸一扫,声音冷然:“王老,你什么时候也能替家主做主了?”
“你难不成是想公然与家主作对不成?”
王老嘴唇颤颤,他意识到,夫人这回是真要对弈少爷下手了。
他还想为司弈辩解几句,司弈的出声却打断了他的话。
“王爷爷,您去吧。”
司弈的声音听不出来丝毫委屈。
王老的话被憋回了肚子里,他知道司弈这好孩子是不想拖累了自己,让自己被夫人盯上。王老默默叹了口气,朝着刑罚院走去。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王老就又回来了,同时带过来的还有一个面庞阴森的黑衣人,和三名跟着他低着脑袋的黑衣人,最前面的黑衣人手里拿着一条带着许多尖锐弯钩,闪烁着寒光的鞭子,后面几名黑衣人分别拿着滚烫的水、毛巾,以及一袋子盐。
“老公,人已经到了。”
司夫人提醒,司翎面色很冷,他背过手去,冷声下令:“执鞭二百,开始吧。”
“是,家主。”
“啪!”
“啪!”
黑衣人高举手中的鞭子,力道十足,并没有因为他是家主的儿子就有丝毫减弱。
每一鞭子下去,都能在司弈身躯上凿出来一块块血洞,带下来一块块皮肉。
看着异常触目惊心。
司弈有好几次都没有忍住,发出一声声闷哼,他满头黑发,已经被因疼痛产生的冷汗打湿,但他没有求饶。
司夫人目露狠意与痛快,这些惩罚只是个开胃菜,还远远不够,她要让司弈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王老的双唇、双手都在颤抖,他险些就要克制不住地喊出来“别打了”。
司翎反倒是三人中表情最正常的一个,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很快,一百鞭就已经执刑完毕,饶是实力强悍的司弈,也面色惨白,双唇发白,意识已经彻底模糊,他身子正下方的鲜血流了一整盆。
几名黑衣人没有丝毫怜惜,见他彻底晕了过去,盆中的加了盐的热水猛地泼了上去。
司弈被硬生生疼醒了!
“嘶——”
他无意识地发出一声低沉的痛呼。
几名黑衣人见他清醒过来,刚想要行刑,就听到王老心疼不已,带着哭腔的声音:“家主,够了,够了!”
“再打下去会死人的!”
司夫人眉头紧紧拧起,这个该死的老东西!万一激起了司翎的父子之情怎么办!每次都要坏她的事,迟早她要解决了他!
她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声音柔和而森冷:“王老,家主都还没有说什么呢?”
“你是想造反不成?”
王老连忙为自己辩解:“夫人,老奴不敢啊,弈少爷……”
司翎冷声打断了他的话:“阿弈怎么了,他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王老你不必继续说了,我心意已决!”
“接着给我打!”
王老面色一白,意识到司翎这回是真的恼怒了,再也说不出来什么,只能一个劲地抹泪。
直到这两百鞭都打完,司弈已经彻底晕倒在用来执刑的椅子上,身上再无一块皮肉完好之处,好几处地方甚至能看到裸露在外的森森白骨,王老才敢老泪纵横,心疼不已地凑上去,给司弈全身上下都抹上上好的药膏,叫两名黑衣人把司弈搬回屋子内。
“家主,弈少爷的这些血肉……”
司翎看了一眼,整整三大盆,都是刚才钩子从司弈身上勾下来的血液与细小的肉块,对于低等和中等的血族来说,是上好的宝物。琇書網
他声音依旧很冷,听不出丝毫的变化。
“一盆分给前天那些誓死保卫司家的亲属。”
“剩下的,你们自行分配。”
“是,家主!”
黑衣人兴奋不已,抱着整整三大盆的血肉退了下去。
直到黑衣人彻底离开了这里,司翎这才说:“满意了?”
司夫人内心一紧,险些以为司翎看出来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她再定睛一瞧,发现司翎看向自己的目光跟以前没什么区别,这才放下心来,笑声温柔:“老公,我也不是不满意阿弈。”
“只是他这回做的事情实在过火,我怕你不惩罚他,会被长老们训斥。”
司翎笑了:“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司夫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打扰司翎,她告了声别,离开原地。
看着司夫人离去的背影,司翎的笑容渐渐消失在嘴边,他伸出轻微颤抖的双手,朝主事厅的方向慢慢走去。
深夜。
司家的长老院内,灯火通明。
“司翎,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少主?”
司翎跪着,背上是交错的红痕。
如果有学识渊博的血族在这里,就可以认出来,司翎背上的红痕,并非用鞭子或什么其他外力打出来的,这是血族内部一种极为特殊的圣物——血枷。带上它的时候,能在战斗时将自身原本的实力提升到原本三倍,可同样,要付出的代价是,每日清醒的时候,就会受到上百条鞭子的同时鞭打。
而这刑罚没有停歇的时刻,使用者每时每刻都要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而司翎,一戴这血枷就带了五十余年。
从他正式接手司家开始,他就一直带着,没有一刻摘下来。
司翎面前站着几名花白胡子的老者,此刻他们面色冷沉。
司翎声音依旧是轻松的:“是。”
“司翎,你——”
一名脾气最为火爆的老者忍受不住,想要大骂,却被站在最前方,看上去也是最年老的老者——大长老拦下。
他沉声:“司弈这孩子的天赋的确是极佳,哪怕体内另一半是人类的血液,也丝毫不逊色于高等血族。”
“不过。”
他话锋一转:“他心性欠佳,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让司家蒙受了这么大的损失。”
司翎又露出来了不正经的笑容:“这孩子有种,跟我学的。”
他不提这件事情还好,一提,大长老如鲠在喉。
当年的司翎在接手司家之前,也是一个为爱冲动的愣头青,还闹着不肯接手司家,最终,还是在几位长老的商讨暗中找敌对的家族做掉了那个女人后,司翎这才彻底收心,老老实实成为司家的家主。
不过这件事,他们一直没有告诉司翎。
司家家主只需要为了司家的未来担心就好了,剩余其他的事情,都不是该家主操心的。
大长老没有多想,沈落的情况和司翎当年喜欢的那名女人情况不一样,沈落是灵族,是血族通缉的核心,他只是冷沉着脸说:“不论如何,灵族决不能从司家的手中放炮。”
“明日,你就派司弈继续追寻那名灵族女人,记住,务必活着抓回来。”
话音落下,司翎脸上依旧带着那副不正经的笑:“行。”
剩余几名长老到底是气不过,还想说话,大长老再一次打断他们的话,他看向司翎的目光没有丝毫怜惜:“至于你,就好好跪在这里,自行领罚,忏悔自己的过错。”
“走。”
大长老带着一堆长老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祠堂。
司翎跪在地上,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块块灵牌,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不正经的笑容,他喃喃自语:“啊,真想早点去死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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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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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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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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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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