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欣见厅堂的门廊之下挂起了两只大红灯笼,冲李仲飞笑道:“小风哥哥,还记得日出时的朝霞吗?红的就像这红灯笼。”
不待李仲飞回答,一个豪迈的声音笑道:“欣儿不知,其实这晚霞更美。”
话音未落,一个好听的女声随即笑骂道:“老不正经,人家小两口说话,你插什么嘴?”
李仲飞循声望去,原来是张明浩与宁夏正站在门廊下朝这边望来。听到二人说笑,仝欣既羞涩又难过,躲到李仲飞身后不敢抬头。
张明浩再次大笑,指着李仲飞鼻尖道:“你小子大事未成,竟先把我们五毒教中最美丽的鲜花采到手了!”
此话一出,宁夏在旁掐了他一把,含嗔带笑道:“张大哥,难道我不美吗?”
“你?”张明浩夸张地怪叫道,“还说我老不正经,你怎么连自家妹妹的醋,也能吃得如此起劲?”
说罢,他一把搂住宁夏的香肩哈哈大笑。宁夏柳眉倒竖,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却紧接着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仝康在旁跟着呵呵直乐,就连杜仲,也从厨房伸出小脑袋傻笑不已。
李仲飞满脸通红,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仝欣则将头抵在李仲飞的后背,用手指悄悄的在他背上划着圈圈。
宁夏轻移莲步,走到李仲飞身边,牵起仝欣的小手道:“妹妹,外面冷,咱们进屋说话。”
仝欣看了李仲飞一眼,轻轻点头,跟着宁夏迈入厅堂。李仲飞正要一同进去,却见张明浩面露不悦,看向他的眼神也透着严厉。
李仲飞不明所以,愣在原地踌躇不前,然而张明浩却径直走下台阶去了厨房。
“我做错什么了么?前辈为何这般看我?”李仲飞扭头看看张明浩的背影,又想想自己近日所为,觉得张明浩此举有些莫名其妙,于是苦笑一声走进厅堂。
厅堂内,一张八仙桌居中而置,晚宴所需的碟筷已经摆好。天气寒冷,椅子上均铺了厚厚的毡垫,八仙桌两旁各放有一个火盆,炭火正旺,噼噼啪啪向外溅着火星。
李仲飞寻了把椅子坐下,无聊地摆弄着筷枕。宁夏与仝欣牵手坐在对面窃窃私语,聊得无非是一些女人的话题,不时传来的轻笑,引得李仲飞侧目不已。
仝欣时而抿嘴浅笑,时而锁眉微黛,俏脸嫣红娇羞,映着那火红的炉火,竟似画中仙子,美艳不可方物,一时间,李仲飞竟看得痴了。
宁夏正聊得兴起,忽然发觉李仲飞偷听,笑骂道:“你这人忒不知趣,怎的还偷听女人家的悄悄话?”
李仲飞满脸通红,惴惴不敢答话。
宁夏又道:“子风,何时将我这妹子娶过门?师娘也好早日吃杯喜酒。”
她这一会儿妹妹一会儿师娘,弄得李仲飞哭笑不得。既然宁夏开口了,李仲飞只得正容道:“回旗主,眼下事务繁多,况且属下大仇未报,所以……所以……”
“你这叫什么话!”宁夏粉面带煞,摆手打断李仲飞的话,愠怒道,“你家仇十年不报,难道让欣儿等你十年?”
这时,张明浩从门外大步进来,瞪了宁夏一眼,不满道:“你盼点好不成?什么叫十年不报?子风心中凄苦,你却还往他伤口上撒盐!”
宁夏自知失言,却仍不服气地辩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替欣儿着急罢了。”
张明浩看了看李仲飞,将从厨房取来的两坛酒放在桌上,沉声道:“好事多磨,既然他二人两厢情愿、情投意合,也无需急在一时。”
谁知宁夏却不高兴了,撇着嘴,酸溜溜地说道:“你倒是从来没有急过,老娘等白了头也不一定指望到你!”
“你!”张明浩顿时语塞,气得站在那里直咳嗽,宁夏则沉着脸冷笑不已。
见事不妙,一旁的仝康忙起身打圆场,悄悄示意李仲飞去催促上菜,又对张明浩道:“小弟新得一味珍馐,张大哥许是未曾得尝,今日还请大快朵颐。”
张明浩平素极爱美食,自忖走南闯北已遍尝天下佳肴,他听仝康敢如此托大,心中自然不服。
仝康料定他不以为然,笑道:“前些日子,一位旧友托人捎至药香居,我不舍得食之,一直用冰块镇于丹房之中。”
说话间,忽闻一阵奇香飘入,屋内几人不约而同地使劲抽了几下鼻子,看向门外,原来李仲飞正端着一个硕大的汤盆匆匆走来。
仝欣让他将汤盆置于火盆之上,张明浩忍不住凑过去细看,只见汤色白如羊脂,数十块更加雪白的肉块在沸腾的浓汤中上下翻滚着,看上去有些像鱼肉,又有些像蛇肉。
仝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得意道:“此肉鲜美滑嫩、补血养气,听旧友说,乃是得自于福建外海,名曰‘土龙’。”xiumb.com
“土龙?”张明浩正待举筷,听到名字后却又重新放下,失笑道,“原来是鳄鱼肉,仝兄弟视为珍馐美味,其实此物在彭泽古蠡并不罕见,而张某恰恰也吃过几次。”
“张大哥果然误会了,”仝康早料到张明浩会如此说,亲自将筷子双手奉上,笑道,“此‘土龙’非彼土龙也,张大哥不妨先尝尝,再作论断无妨。”
闻言,张明浩左右看看,狐疑地夹起块肉咬了一口,顿时两眼放光,不觉间将巴掌大的肉块三两口便吃了个精光,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连声称赞道:“好!果然不同凡响,仝兄弟,张某佩服!”
仝康笑着拱手还礼,他等杜仲将其余菜摆好,便端起汤盆放在桌上,宣布晚宴开始。
张明浩被美食吸引,当下也不客气,一口酒一口肉吃得酣畅淋漓。宁夏看他只顾自己吃喝,气得悄悄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又用嘴朝李仲飞努了努,张明浩这才注意到这次晚宴的主角还一直呆坐一旁。
张明浩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拍了拍李仲飞的肩膀笑道:“发什么呆呢?难不成美人入怀,乐晕了?”
宁夏本指望张明浩能说几句场面话,岂料他一开口竟是这般不着四六,气得又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仝欣早已羞得小脸通红,只有李仲飞仍一脸茫然的环视众人。见他傻愣愣的摸样,就连仝欣也忍俊不禁。
李仲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跟着嘿嘿傻笑。他刚才其实一直在想张明浩所说的彭泽古蠡,记得那日弱水居地牢之中,七风道人临终前曾托他向自己的掌门师兄转达一句话,便是与彭泽古蠡有关。
傻笑数声,李仲飞忽然问道:“前辈,您方才所说的彭泽古蠡在什么地方?”
“彭泽古蠡么,”张明浩沉吟道,“相传上古时期,长江以南湖泊遍布,仅鄱阳湖便比之现在大了何止数倍。后来时过境迁,多数湖泊干涸,这些地方便统称为彭泽古蠡。”
仝康也跟着补充道:“据我所知,长江南岸有一地名叫彭泽,那里应该便是极北之源头。至于南到何处,如今早无定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咱们这里亦可算作彭泽古蠡的范围。”
李仲飞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彭泽古蠡的夷人难道便是侬家部落?”
“这倒不是,”张明浩想了想道,“当年侬智高起兵反叛朝廷,其部下多为岭南夷人,彭泽古蠡的原住夷人早在司马朝南迁时便几乎被屠杀殆尽,现在好像只剩一个叫阿诺族的部落,区区数百人而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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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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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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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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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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