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堂堂定远军节度使大公子,本可以无所事事,尽享世间荣华富贵,顶多最后萌荫出仕,得一个闲差,继续无所事事。
偏偏天不遂人愿,凭空多出来一个继养的大哥,而这个大哥又偏偏是淳熙十一年的武科进士,两相比较,自己也被迫读书习武,博取功名。
后来这个所谓的大哥虽被自己设计逼出李氏宗族,可又被姐姐李凤娘看中,拜为虎师将军,以致于自己不得已出任龙师将军,终日劳心劳力不说,还总是担惊受怕,真是生不逢时、流年不利啊!
李远沛在这里胡思乱想、自怨自叹,麻三石却在惦记着方才酒楼屋顶上的人影。
麻三石目光灼灼地瞪着李远沛,几次开口提醒别让刺客逃远了,李远沛却只是摇头叹息。
麻三石虽然有心追查,但他的官职比李远沛低了许多,上官不下命令,他自然无权擅自调兵。
最后,无计可施的麻三石竟然迁怒于坐在角落中的软香玉,他久居扬州,自然知道软香玉的身份,更明白一个称职的将领出征之时,绝不会把青楼女子带在身边。
“红颜祸水,绝对是红颜祸水!”麻三石盯着软香玉不停地冷笑,心中暗忖道:“李远沛啊李远沛,你平日贪恋女色也就罢了。今日接连遇到刺客袭击,你却搂着一个风尘女子不撒手,朝廷有你这等庸将如何不败?”
其实他错怪李远沛了,李远沛贪图安逸不假,但对女色却从来都是敬而远之,这个软香玉是李远沛招来的不假,不过也是为了迎合金国使团所好。此时将软香玉留下,更是因为张明浩开口,不然软香玉恐怕早就被李远沛下令杀掉了。
麻三石哪里知道这些,他越想越气,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祸国殃民之辈,该杀!”
这一声低吼如同闷雷,软香玉本来躲在角落里发呆,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
循声看去,软香玉发现麻三石正在瞪着她,满脸厌恶怨愤之色。不由摸摸脸庞,诧异道:“你瞪我作甚?”
麻三石与她四目相对,又是一声冷哼,将脸扭向一旁。软香玉莫名其妙地撇撇嘴,重新低下头不再言语。
三人又呆坐片刻,李远沛觉得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终于站起身,缓步走到麻三石面前,低声道:“麻将军,下步如何行动,你可有良策?”
上官屈尊问话,算是给了麻三石极大的面子,按照礼数,麻三石理应立刻起身行礼答话。
但麻三石正在气头上,见李远沛过来,仍大马金刀地坐着,看都不看李远沛一眼,冷笑道:“末将只是一介武夫,不会用脑子。”
说完,他才用轻蔑的眼神撇向李远沛,嘴里发出阵阵冷笑。
李远沛将一切看在眼里,默默走到船舱门口,幽幽道:“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有人承担责任,麻将军,你说呢?”
“哼!这是自然。”麻三石面露不屑,鄙夷地说道,“要说责任,李将军恐怕无需责问他人吧?末将倒想看看,你怎么给那些死难的将士一个合理的交代!”
李远沛背负双手,抬头看了眼夜空,低声叹道:“麻将军,本将已给了你最后的机会,可终究你我不是一路人啊。”
他的声音很轻,麻三石只模糊地听到个大概,愣了愣问道:“你什么意思?”
李远沛缓缓转过身,嘴角闪过一抹残忍的笑意。麻三石心中一惊,顿觉不妙,陡然而立道:“你,你想干什么?”
“本将想干什么,你很快便知道了。”李远沛缓缓后退一步,让出门口,突然大喝道:“来人,将麻三石拿下!”琇書網
话音方落,船舱外冲进十多个如狼似虎的士兵,不等麻三石反应过来,已将他按倒在地,扒了铠甲、卸了佩刀。
直到士兵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麻三石才杀猪般地嚎叫起来:“李将军,末将何罪?你因何绑我?”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被身后一个士兵看见,照着他的腿弯就是一脚,麻三石顿时着力不稳,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
这时,李远沛才慢慢走回来,盯着麻三石一字一句地说道:“麻三石,临战畏敌、损兵折将,致使金国使臣遇刺身亡!之后又纵敌逃遁,辱我军威……”
随着一个个罪名从李远沛牙缝中蹦出,麻三石起初还在连连叫屈,到后来,他却像听到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情,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虽大,他的面孔却因痛苦而极度扭曲,在昏暗的烛光中显得格外狰狞。
李远沛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中一拳打在麻三石的脸上。这一拳非常重,直打得麻三石嘴角崩裂、鲜血直流。
麻三石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扯着嗓子嘶吼道:“姓李的,你休想让老子做你的替罪羔羊!告诉你,老子这次进京……”
“进京?”李远沛笑得很得意,拭去麻三石嘴角的鲜血,却又将鲜血抹在麻三石脸上,用力得擦着手指道,“你指的可是去接替徐寿那个草包,出任临安水师将军一职?”
他话刚出口,麻三石便惊叫起来,“你如何会知道?这可是皇后娘娘给我的密诏。”
李远沛闻言更是哈哈大笑,好久才止住笑声,他拍着麻三石的头顶道:“你刚才说的真没错,你还就是一个没脑子的武夫。”
说着,他又指着自己的鼻子,将脸凑到麻三石面前道:“你忘记本将是什么人了吧?”
麻三石愣了愣,随即拼命挣扎着吼道:“就算你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又如何?如果没有你姐姐,你也就是个泼皮无赖!”
他吼着吼着,竟张嘴咬向李远沛的鼻子,旁边士兵见状,忙将他死死按住。
李远沛反手一个耳光狠狠抽在麻三石脸上,阴森笑道:“本将就是一个泼皮无赖,你又能拿本将怎样?”
一语言罢,他直起身,大喝道:“麻三石谋害上官,罪无可赦,拉出去砍了!”
“你敢!老子乃堂堂五品团练使,没有圣上下旨,谁敢杀我!”麻三石双目赤红,不停地挣扎,无奈身子被绳索绑住,渐渐地被士兵七手八脚地抬向门外。
不等出门,迎面闪进一个人来,一直在角落闲坐的软香玉看见来人,欢呼一声扑进那人怀里,开心地叫道:“张大哥,你可回来了。”
李远沛也认出来人正是张明浩,换上副笑脸说道:“哈哈,张大侠一走,玉姑娘可真是魂不守舍啊。”
张明浩勉强地笑了笑,扭头看向叫骂不止的麻三石,奇道:“这是怎么了?”
“一些小事,不足挂齿。”李远沛冲士兵挥挥手,示意将麻三石抬出去,笑道,“张大侠,密信可曾有了下落?”
张明浩摇摇头,寻了把椅子坐下,叹道:“说来惭愧,我只追查道他们离开酒泉镇后,向南逃入翠青山一带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追了一程却听到镇子里又传出喊杀声,担心事情有变只好返回,这次又是何人所为?”
李远沛叹口气,正要回答,只听麻三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翠青山,我想起来了,是丐帮!一定是丐帮的人干的!兴隆酒楼上的人便是……啊!”
麻三石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随着最后一声惨叫戛然而至,他口中的“丐帮”二字却让张明浩的嘴角不由抽动了两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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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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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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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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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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