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郡王畏寒,深秋时就会带着众妻妾前来避寒,直至将今年关才会返回郡王府。
而此时正是深秋,这位郡王的别庄内正是人声鼎沸。
白瑁和扈樱两人就安静地趴在树梢间,瞧着下方那座最大的汤池小筑。
汤池小筑内正灯火通明,各式声音无所顾忌的传了出来,莺莺燕燕,软语娇声,中间还夹杂着一个慵懒的男声。
扈樱低声骂了一句。
白瑁没有在意所以没有听清扈樱的骂语,她只是睁圆了好奇的眼睛恨不得跳下树去趴到窗口去瞧,去瞧里面到底在玩什么竟是如此热闹开心。
扈樱侧过头来瞧着满脸好奇的白瑁,笑了一下,拉着白瑁就往别处去“他们还不知要洗到什么时候呢我们不等了,换一个。”
不远处是郡王夫人专用的汤池,与此处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座汤池小筑默默地隐在黑暗中,寂静无声。
那里应该不会遇到如此尴尬的事了
如此深夜还在汤池内鬼混,难怪这位年纪轻轻的郡王以畏寒闻名。
白瑁无可不可地被拉着往别处,只是有些不甘心地说“这都过了子时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房睡觉,在那里面玩什么呢我们要不去偷偷瞧一眼一定很好玩。”
人族不是睡的都很早吗
这么晚还不睡,白瑁真的很想去探究一番。
扈樱轻轻地啐了一口,笑闹着来捂住白瑁的耳朵“你别听,那是不是什么好玩的,别去乱学。”想了想,她又凑到白瑁耳边低语“也不是不能学,但是,以后会有人教你的,你现在可不能随随便便去跟人学。”
扈樱的话太绕了,又是别学又是会有人教的,白瑁没听明白,但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心蓦然动了动。
脸骤然红了几分。
白瑁挠了挠头,糊里糊涂地就被扈樱拉到了郡王夫人的汤池小筑中。
郡王夫人的汤池小筑仅比郡王的小了一些而已,同样是华美异常。许是因为专为女主人建造的汤池,连那小筑上的牌匾也被命名为洛阳花筑。
这洛阳花筑周围自然是植了许多牡丹,可惜如今是深秋,叶子已落光。
白瑁和扈樱悄无声息地绕过这些牡丹假山,进入了洛阳花筑。
一进门扑面而来一股暖洋洋的气浪,那雾蒙蒙的气浪中几个娉娉婷婷的风韵女子正或坐或立。白瑁一惊,不由得止了脚步,再定睛看去,原是一架仕女屏风。
扈樱见识广,进门就发现了,自然不惧,早拉着白瑁绕过那屏风。
屏风后就是汤池。这汤池造得颇为柔美,建成六瓣花的造型,造型雍容华贵。在汤池东西两侧各有台阶可下,浅浅的水漫过台阶,透过水雾那白玉阶上朦胧可见刻了繁复的牡丹花纹样。
扈樱挽了长发,脱了鞋袜,宽了衫裙,只留了贴身的抹胸亵裤拾阶而下。
随着台阶一步一步而下,如踏在一朵朵牡丹之上。
扈樱轻笑一声“难怪叫洛阳花筑。”见白瑁还站在池边,她又笑着催道“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快下来呀。”
白瑁便也挽起长发,脱了衣衫鞋袜,入了那汤池。
在深秋寒夜里,全身都浸在这温泉水中感受着融融暖意环绕,便是白瑁与扈樱两人并不畏寒也觉得美妙极了。
两人在汤池中嬉戏了好一会儿,额间都有些汗津津的,并肩靠在汤池边,抬臂懒懒地趴在池边休憩。
扈樱便瞧见了白瑁右臂上有一金红色的图案,如火如花。她凑近了,抬指轻轻触碰一下,问“这是什么图案文身还是胎记”
白瑁低眉瞥了眼,道“胎记,自小就有的。小时候那里就是一簇橘色的毛,现在就变成了这样的图案。”
扈樱觉得自己的有些记错了“我记得你是浑身都雪白的,原来还有一簇橘色啊”
“嗯。”白瑁心情好,也不走台阶,直接跃上了汤池边,幻成了原形。
一只浑身都湿漉漉的白猫。
她猛地抖了抖身子,撒出了一串水珠。那水珠就铺头盖脸的洒在了扈樱头上身上。
白瑁抬起自己有一簇橘毛的前腿“喏,就在这里。”
“你个小坏猫。”扈樱抹去了脸上的水珠,也跳了上来,变成了一只雪白的狐,学着白瑁的样抖干了全身,抖出水珠砸向白瑁。
白瑁不以为意,施了个术法,瞬间就干燥了全身,露出了一身柔顺的皮毛。然后她取笑道“你还说你是九尾狐,你瞧你,明明就只有一条大尾巴。”
扈樱长尾巴在汤池中一沾一甩,甩了白瑁一身水。她气哼哼的“你哪里懂,我被我爹爹妈妈下了禁制,出了涂山就只能露出一条尾巴,不然我容易被坏人惦记上的。”
白瑁“嗯”了一声,不相信,但还是给面子的露出一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不过,她酷爱毛绒绒,抬腿去碰了碰扈樱那毛绒绒的蓬松尾巴。
前腿那抹橘色忽然就亮了一下,一闪而逝,以至于白瑁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随后两只小兽都被震惊了,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在了原地。
扈樱那条毛绒绒的大尾巴旁突然就滑出了数条同样毛绒绒的尾。
好半晌后。
“一、二、三九”白瑁颤抖着点了点,惊奇道,“真的有九条啊,你真是九尾狐”
“我哪能骗你呢”扈樱回神后挺自豪,“现在你相信了吧”
白瑁的猫脑袋连连点着,小心翼翼地又充满希冀地望着扈樱央求“我能在你尾巴里滚一滚吗”
九尾一甩,扈樱很大方的同意了。
白瑁一头扎进了那团蓬松又柔软的毛团中,滚了又滚。
扈樱看着白瑁撒欢的样子很好笑,但她心中也升起了疑惑“怎么禁制突然就被解开了呢”
白瑁在毛绒绒中露出一双眼,瞧着扈樱笑“说不准你的禁制是有时间限制的呢时间到了,就唰的一下全露出来了。”
扈樱立刻将这疑惑抛诸脑后,看着只露出了一双眼的猫,有些不解“你自己也是毛绒绒的,怎么就喜欢我的尾巴呢”
说着,一条大尾巴一扫拍了撒欢的猫一下。
白瑁心满意足地抬头,极其谄媚羡慕“那不一样啊,我的毛多短啊,你看你的毛又长又松软。”
扈樱被她这句马屁拍的心情愉悦,由着她在尾巴里撒欢,甚至还不时地用尾巴逗弄着已经玩疯了的白瑁。Χiυmъ.cοΜ
两人玩了好一会儿,不想变成人形了,直接在洛阳花筑里寻了处角落睡了。扈樱用一条尾巴作枕头,两只小兽偎在一起睡熟了。
睡梦中,白瑁听见了一阵隐隐约约的琴音,很好听,很愉悦,也很放松。
“瑁儿,瑁儿”
这是她在寻芳楼内当丫鬟时的名字。
白瑁再次被推醒了。
她揉着眼睛看着推醒她的女孩,迷迷糊糊地问“天亮了吗要走了吗”
扈樱愣一愣,笑起来,伸手在白瑁眼前挥了挥“你睡糊涂了吧什么要走了还在做梦呢”
白瑁搓了搓自己的脸,才想起来今日是除夕,她们在守岁。她不好意思地笑“嗯,真得睡糊涂了。”
窗外零星传来一阵爆竹声,接着声音越来越密集,一阵接一阵,最后爆竹声震天不歇。
子时了。
“外面放烟花了,你们想看就去看吧。”
屋内还有一位女子,穿着华丽,看着扈白二人笑得温婉动人。
两人高兴得向那位女子行了一礼,拉着手跑出楼去。
群芳楼的烟花是选在花园里一座石桥上燃放的。楼内的姑娘丫鬟们早就嘻嘻哈哈的占了位置。白瑁和扈樱到得晚,又只是丫鬟的身份,自然只能跟其他人挤在一处。
但这样很好,白瑁很喜欢。她就喜欢人多热闹,不寂寞。
烟花爆竹声,嬉笑打闹声声声入耳,多么鲜活的气息。
白瑁和扈樱的位置并不好,能看见许多人头,钗环耀眼更胜绚烂烟火。两人便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终于钻到了人前,一路引了众丫鬟们的笑骂。
虽然仍是在屋檐下,但微微前倾便没了屋檐遮头。
众丫鬟们劝“快回来些,小心被烟花烧着了头。”
两人艺高人胆大,笑嘻嘻地又往前了几步,仰头看着空中一朵又一朵盛放的七彩花朵。
白瑁捂着耳笑着,感觉似曾相识,似乎她也曾这样与人一起看空中朵朵绚烂,那时似乎更开心温暖。
扈樱在一旁笑着。
白瑁看着身边的女孩笑得更开心了。
这样很好,相处时快乐便是好的。
到了夜里,姑娘放了两人的假,不用值夜。
白瑁和扈樱高高兴兴地回了自己的小屋,两人看烟花的兴奋劲还未过,躺在床上叽叽喳喳的聊着天。
于是谈起了白瑁的梦。
白瑁道“我今天做了个梦中梦。先是梦见了我小时候,后来被你推醒了后与你一起去郡王的温泉别庄泡温泉,然后又被你推醒了。”
扈樱回忆了一会儿在汤峪山泡温泉的事,也笑起来“我记得,我们俩在那洛阳花筑里睡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才偷偷跑出去。”
然后,她想起了白瑁当时傻傻地追问郡王在玩什么游戏,又想起了如今两人偶尔在夜里能听见声音时白瑁的反应,她扑哧一声笑出来。
白瑁还是没有长进啊。
这样单纯的猫多好啊。
白瑁抱着被子坐起来,诧异地瞧着扈樱,问“你想到什么了,笑成这样”
扈樱红了红脸,这个话题不好提起,她也羞于开口解释,只有等小猫以后自己发现了。她笑问“等这寻芳楼里的事了了拿了赏金后,我们去哪里玩”
白瑁没什么主意,开始算两人结伴玩过那些地方,数了一个又一个地名后,她有些迷茫地问“我们最初是在哪里玩的”
扈樱也坐了起来,双眼迷离,显然也有些迷糊了。她想了好半晌,反问“我们是在哪里认识的”
她能肯定白瑁是她出了涂山后认识的,可是,是在哪里相遇的呢
白瑁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苦恼道“我想不起来了。”
两人坐在床上遥望对方。
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忘记而且是两人同时忘记。
子时的绚烂喧嚣过后,如今愈发显得寒夜寂静。这半点声息都无的寂静使两人心惊胆寒,凉意裹住了全身。
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白瑁轻声揣测道“是不是我还在梦中所以记忆才这样混乱”
扈樱僵硬地点点头“可能。”
白瑁仰面倒在床上,蒙上被子道“那我们睡觉,睡醒了就好了,就能记起来了。扈樱,你一定要记得喊醒我。”
扈樱也倒在自己的床上,闭上眼睛“我一定会喊醒你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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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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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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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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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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