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死了哈,死了。”白瑁冷哼几声,灰心地摆手让他离开“滚,别再让我看见你”山鸡精忙不迭地连滚带爬地迅速消失在树林里。酒劲上来终于支撑不住了,白瑁跌坐在了地上,看着山鸡精消失的方向,怔愣良久,方欲起身,手向下一撑,却觉得手指湿湿的。她忙将手抬起至眼前,盯了半晌,又舔了口,细细咂摸,傻笑起来“原来是酒,你是在提醒我,我们说好不醉不归的,来,我们喝酒。”
白瑁扶着树干站起来,昏昏沉沉的,自语“喝酒,喝酒,噢,我要去葫芦泉,扈樱在那里等我一起喝酒呢。”她拎着酒坛,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也不管是否有路,一路披荆斩棘闯向前去。
幸而葫芦泉不远,走了不多久,就到了。
葫芦泉仍是一地碎石,泉水从碎石中汩汩冒出,缓缓流淌,将污泥与碎石冲刷得干干净净,冲出新的小溪,重新形成了一个小水潭。横卧的大树枝叶都已干枯,只有光秃秃的树干,青苔已爬满了树干,生机勃勃。
火焚之处也已长了一层细腻的青苔,白瑁蹲下身,摸了摸那绒绒的青苔,将酒坛一倾,清亮的酒液立时从坛中倾泻而出,流了一地。白瑁望着流淌的液体慢慢渗入地下,道“这坛还是我们刚来葫芦山时酿的,当时酿坏了好些粮食,这是第一批酿成的。”她收回酒坛,就着坛口又猛灌了一口,“口感柔和,绵甜浓郁。”
这八字正是当时扈樱的评价。
白瑁席地坐下,又笑了“这还是你说的,我就知道我喜欢这略带了甜的酒味,我可说不出这么贴切的词来。来,多喝些。”她又倾倒出一些酒来,如此反复数十次,不一会儿酒坛空了。白瑁看这最后一滴液体滴下后,将酒坛狠狠的砸向泉眼处。
随着一声脆响,酒坛碎裂成几片。琇書網
“有你何用,除了能酿酒,你连火都灭不掉。”白瑁仰面躺下,留下两行泪,“不,不对,扈樱喜欢你这水酿的酒,你还是有些用处。你就这么细细的小小的一个小水洼,酿酒可不够,我要很多很多水,酿很多很多的酒。”
白瑁一骨碌爬起四下寻找大石,欲用大石砸开那泉眼。大石早已被打碎了,没有趁手的东西,白瑁晃晃头,告诉自己“一定有的,我要好好找找。”头晃动时,头顶传来一阵轻响,叮铃铃,清脆而悠长,她想起了心尘子的话
“这串金铃我已重新注入法力,有开山裂石之能,可助你抵挡魔怪。”
白瑁从头上摘下那串金铃,盯着瞧了许久,脑中渐渐就只记得“开山裂石”四字,她低声呢喃“开山裂石,开山裂石,我一定能砸开那泉眼,引来更多的水,扈樱,你等着。”说完,她用力将金铃砸向那泉眼。金铃发出清脆声音,流星般飞向泉眼,与碎石碰撞后跳了起来,滚落在一边。
碎石和泉眼没有任何动静。
白瑁摇晃着捡起那串金铃,眯着眼打量着。一根细绳串起了七个小小的金铃,金铃上面还刻着图案,图案抽象,她完全没看懂,也不知像什么。手微微一动,金铃就能发出一阵响声,煞是悦耳动听。她瞧了半晌,也想了半晌,想不明白为何这据说能开山裂石的金铃没能如自己所愿。又发了会儿呆,白瑁一拍脑袋,想明白了,责怪自己“我真傻,没有施法术,就这么一扔那能发挥出威力来”
白瑁念了心尘子教的法诀,那金铃果然显出不一样来,发出淡淡的白光,闪闪点点宛若夜空繁星。她心中一喜,默念着法诀,鼓足了劲,将金铃再次砸向泉眼。
这次金铃没有被撞开,深深的嵌入那堆碎石中。那碎石起初似乎没有异样,但渐渐传出“咔啦咔啦”的声音,开始时那声音需要凝神细听才能听见,慢慢的声音变得大了,最后竟有些震耳欲聋。白瑁不得不捂住耳朵,退后了几步。再细看去,金铃钻入的地方也慢慢显出一个孔来,那个孔也渐渐扩大成一个井口般的洞,那洞口仍在扩大,碎石窸窸簌簌地不停滚入其间,似乎总是填不满那个洞,泉水却从中喷涌出来,水不一会儿就漫开来,没过了白瑁的脚面。
白瑁又想起了些什么,忙又起了个法术。她要将屋中的藏酒都运过来,全部倒入这泉眼中。扈樱喜爱这酒,那么她要将这酒酿得遍地都是,这样扈樱一定会开心的。
一定会的
白瑁这样想着,法术施展得更快了。
藏酒一坛接一坛地从屋中飞出,快若流星般飞向葫芦泉。第一个酒坛到时,泉水已浸至白瑁的小腿了。白瑁踩在水中,很开心的抱住第一坛酒,拍开泥封,将酒坛狠狠砸入泉眼。酒坛入水,溅起了老大的水花,兜头兜脸地浇了白瑁一身。空中接着飞来了第二坛、第三坛白瑁无畏的抹了把脸,将脸上的水抹干净,大笑起来,将飞来的酒坛一个接一个的砸入水中,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淋了个湿透。
这时,泉眼中的声音变得更大,山崩地裂一般的突然一声巨响。
白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得耳中嗡嗡直响。
那泉水也涌出得更厉害了,喷出有五丈来高的水柱,直欲淹没整座山一般。
心尘子赶到时,就看见水已经淹过白瑁的心口,白瑁似乎仍然无知无觉,在水中手舞足蹈,开怀大笑。心尘子忙将白瑁从水中捞出,浑身湿透也掩盖不住扑面而来的浓烈酒气。心尘子摇头叹气,道“白瑁,你喝了多少”
白瑁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语,人虽被拉至半空中,却仍在大笑。心尘子不由得皱了皱眉,面对白瑁,紧盯着她的眼睛,又道“白瑁”
白瑁似乎仍没有听见的话,笑嘻嘻的喊出声来“你在跟我说话吗大声点,你的声太小了,像蚊子叫一样,嗡嗡的听不清。”不等心尘子回答,她伸手指向水面,又大声道“你来得真好,我请你喝酒,好大一坛酒,可以喝个痛快。”
心尘子听着白瑁那高亢的声音,知道她被刚刚的巨响震得一时失聪了,只能深深地叹息“你醉了。”他手中捏个诀,将白瑁定在空中。白瑁倒也好说话,在空中舞了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能开山裂石的金铃交给白瑁本是只做防身之用,哪知白瑁竟真地用这金铃开山。
这泉眼暗中连通着东海水脉,本有整座葫芦山山石镇压,只能汩汩而出,如今被白瑁砸开了山石,水喷薄涌出,如若不赶紧制止,不仅葫芦山塌陷,葫芦山附近方圆百里也将成泽国。
心尘子先用术法将金铃从泉眼中取出,金铃升起,那五丈有余的水柱终于矮下去一半距离。心尘子心中仍不敢放松,专心用法术压制那水柱。
待到白瑁醒来已经是翌日,日上中天了。她揉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先吃了一惊,葫芦山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汪洋般的水面。
心尘子立在水面上,右手托着那串金铃,左手不停地变幻法诀,拇指依次从左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关节处压过,极有规律。那串金铃上七个铃铛也随之依次放出光芒,比昨日白瑁念诀时的光芒胜出百倍,金铃的光芒汇在一起形成一道如有实质的光柱死死地压在水柱之上。那水柱已没有昨日那般高了,但仍有将近两丈高。
白瑁的目光落在那汹涌的水柱上,终于模模糊糊地回忆起前一日的事,霎时明白自己闯了大祸。
心尘子见她清醒过来,倒也没有过分责备她,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白瑁,当年你在道观就是个爱闯祸的性子,如今看来还是一如既往。”
白瑁飞红了脸讷讷无语。当年在道观中,她的确是活泼好动了些。那时道士们不像现在的道士,戒荤戒的并非肉食,乃是葱、韭、薤、蒜、芫荽五样,除了每月初一、十五茹素外,其余时间并不忌,道观后院里便也养了些鸡鸭。那时的白瑁贪吃,经常趁道士们不注意去斗鸡捉鸭,又会上树捉鸟,下河捕鱼,甚至会跳入厨房灶间偷吃。别人还好些,很少能抓她个现行,但心尘子却常常能在她犯事时逮住她。那时,心尘子就会很无奈的叹气,轻轻地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放她离去,甚至会帮她掩饰过去。
白瑁自觉这次和以前不一样,这次的祸事实在大了些,臊眉耸眼地在一旁,满心以为会听到心尘子严厉的批评。
心尘子不想苛责她,还是如以前一般叹了口无奈的气,只交代了让她独自去涂山还回鸣风扇后再回此处,“你这一去一回后,估计此间的事也就可以了了,恰好可以带你去紫府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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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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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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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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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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