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嬉笑在屋外悄然响起,几个孩童蹲在墙角东张西望了一会,抓起锋利的石片溜过去划拉几下,渔网瞬间被割裂开一道狭长的口子。
“快跑!”
“那家伙过来了!”
一道黑影阴着脸冲出来,几个孩童眼见不对,推翻竹竿,一哄而散。跑得慢的几人被背后袭来的石块砸得脚底一瘸,顿时只能趴在地面上不断哀嚎。
约莫过去了大半个日头,厉权川这才将渔网上破的大洞补完,将渔网藏在船上再回来后,断断续续的咳喘声从里屋一阵接一阵传来,听到动静,厉权川脚步顿了顿,转身走进了侧屋,不多时,却是端出来了一碗褐色的药汁。
等厉权川走进里屋后,只见躺在床榻上的老人眼神浑浊至极,露出大半个眼白,口唇微张,淌出些许涎沫。
自那天过后,厉老便一病不起。由于地势偏僻,再加上给的铜钱不够,请来的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丢下个气血亏虚,郁结于胸,草草开个药方便走了。
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了,熬成汁的草药一碗接一碗灌下去,老人的病情反倒是一天比一天严重。
厉权川舀起一勺药汁灌进去,被吐出来后,紧接着又是一勺药汁灌进去,如此反反复复。
老人双目圆睁,看着厉权川嘴里一直嗬嗬作响。
碗底渐空,厉权川沉默地将碗收了起来。
没走几步,模糊字眼从后面幽幽传来。m.χIùmЬ.CǒM
“报......”
“报...应......”
厉权川背对着伫立了一会儿,面色阴沉如昔,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似的,手掌却是暗暗攥紧拳。
又是出海的一日。
海口处,不少渔民相互打着招呼。
“最近风不算大,我估摸着能捞到不少鱼。”
“是啊是啊,总算过去了,一家子指着这海过日子呢......”
在这一众渔民之中,远处一个异常沉默的孩童早已手脚麻利地将渔船放了出去,虽然和从前一样还是打渔为生,不同的是,从前都是厉老与厉权川二人出海,现在便只剩下了厉权川一人。
正如天色般清明,出海的一段时辰都是风平浪静。
海天连成一线,整片海面都成了一面澄净至极的镜子,清晰地倒映着偌大的天幕。
行至无人的海面布下渔网后,厉权川抛下锚,将绳结的一端系好,头一转,视线突然被海水浅处疾驰而去的一道黑影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条非常奇特的鱼,不过巴掌大小,通体翠绿,身形椭长,细看去时这鱼嘴里竟是衔了一丛霜白的枝条。
怪鱼游得极快,眼看着就要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
厉权川皱了皱眉,抓起长矛朝着鱼腹猛地刺去。
鲜红的血液化成云烟一缕接一缕晕染在浩瀚水泽中。
那条鱼倒也乖觉,怪叫了下,鱼尾一摆从长矛上挣脱开来,眨眼便溜得无影无踪。
一抹霜白却是不慎掉落了出来,就在那丛枝条即将悄无声息地沉入海底时,厉权川伸长手臂将其一把捞了起来。
枝桠凝雪,犹坠冰晶。
“这是......”厉权川捧着枝条定定瞧了半晌,心念微动,鬼使神差地将这霜白枝条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
清浅的幽香瞬间盈满肺腑,直沁入骨髓。
就在厉权川怔愣的片刻,一道黑影从海面猛地跃出。
原来,那条怪鱼竟是一直埋伏在不远处徘徊不去,瞅准时机,一下子就将厉权川掌心里的枝条又叼了过去。
一直以来,从没有到手的东西又拱手相送的道理。
厉权川心底窜起一股火苗,猛地操起长矛又朝海水下刺去,似是早有预料一般,那鱼噗通两声,极为滑溜地游至了另一边。
一人,一鱼,几番争斗,一时竟是僵持不下。
眼看着怪鱼摆动鱼尾,又要朝远处溜走,厉权川将系着的渔网一拉,那怪鱼瞬间被围拢住,一时间只能在网中不断上蹿下跳。
“吐出来!!!”
厉权川将渔网拽上船甲,一手摁着鱼腹,一手恶狠狠扒着鱼嘴,却见那丛白枝早已被怪鱼一口吞入了腹中,只剩下短短一小截陷在了鱼喉中,再探去时,便什么都不剩了。
怪鱼张着嘴,乌溜溜的眼神似在嘲笑。
厉权川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一缕鲜红从鱼腹的伤口处溢了出来,厉权川目光一凝,敏锐地将其收进眼底。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极为强烈的意念流淌在胸膛之间,直燃成汹汹烈焰。
等厉权川将手掌从鱼腹中抽离出来时,手上早已沾满了淋漓的鲜血,然而被攥紧在掌心中的枝条却是洁净如常,竟当真成了一片不惹尘埃的霜雪。
怪鱼翻着眼白,在船甲上扑腾两下,突然发出一道极刺耳的叫声来,那叫声与人类的颇为不同,尖利而诡异,眨眼间就贯穿了大片海面。
不过几呼几息的时间,天色转眼由晴转黑,乌云连同狂风便滚滚笼罩过来。
大雨落下的刹那,骇浪滔天,垂直成一道道墙壁。
噼里啪啦的声响霎时大作,碎裂的木片随着骇浪起起伏伏,倘若有人从上往下望去,便能发现这汹涌无比的潮水竟是围绕着这一艘渔船形成了庞大的漩涡,四周的一切全都无情的裹挟其中,即便是路过的鱼群都不能幸免。
厉权川抓紧船桨背对着拍下来的浪潮划去,然而不论他使多大力气,渔船都只是在原地快速打转。不多时,整条渔船便已四分五裂。
潮水一波接一波灌注下来,愈发剧烈。
厉权川怒睁着眼睛,扔掉手中只剩半截的木桨,目光流出一抹狠色。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方才那条怪鱼拼了命也想将白枝吞掉,这其中只怕是有什么神妙之处,既然如此......
借着渔船即将彻底沉陷的短暂间隙,厉权川手掌一握,直接将霜白枝条折成几截,仰头吞入了腹中。
带着一丝清甜,犹如冰水化开,汩汩裹狭进腹中。
厉权川脑海一阵轰鸣。
落水的一刹那,海水瞬间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南石村口,哭声震天。
谁能想到,这大好的天气转眼间便成了催人性命的狂风暴雨。偏偏很多人都赶在这日子出海,直到现在,都没有多少回来的。
远处模模糊糊走来一道黑影,手里似乎还拖着一大捆渔网,众人眼神一亮,等看清后,面色齐唰唰得难看了下来。
又是他!
算下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
有人忍不住冷哼了下:这家伙倒是好命!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的第2天,明天挑战双更: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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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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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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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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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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