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年后,那个好似万物凋零的季节,宫玄释然了心中的芥蒂,把皇位传给了一直很努力并且已经……有心孤独终生的宫愈。
月儿时常说:“狐狸死了,也带走了宫愈的心。虽然宫愈什么都没有说,可我能感觉得到,他那一天带着伤走到这里,不过就是为了求失血过多一死而已。我们把他救下来了,但是我们救不回来他的心,所以,我说我好后悔当初的偏见,和错误的决定。我总想着,也许时光倒流,会有另一个更好的方法,却帮他,或者说,帮助他和狐狸。狐狸赴死前,把邹文章的名字告诉给了宫愈,我就知道了,我错怪了他,他是一个很有血性的男儿。之前我问过宫愈,问他愿不愿意做皇帝,他说不愿意。他说,他想去看看这个天地,他想走出宫门,他想一个人无拘无束的ziyou,可是狐狸死了后,他说,他要做这个皇帝。因为他的心被困住了,到哪里都不会ziyou,他对外面的天地已经没有了探索的心愿,如果能够给予我们ziyou,那他留在这里,也不算全无价值了。”
“宫愈说起来不是一个好命的人,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开始成为母亲的棋子,父亲的弃子,到了青年,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但是,那个人却别有用心,最好得知那个心,是真心的心,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谁也没想过,为他好好活着,与他好好为伴。所以这样的人,其实也许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做人间帝王的。”
“自古以来,帝王的爱情,有几个得了善终呢?一个都没有。”
“不。”宫玄握住了月儿的手,“我们算一个。”
他和她相视而笑,一起看着那道缓缓关上的宫门。
他们转身离开了京城。
宫里头。
“公主,你慢一点啊……”
“公主,你别摔了啊!!!”
可是跑在最前头的女子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一直一直跑到了御书房才算停下,她顾不得规矩直接闯了进去。
“皇兄——”
宫愈从繁复的折子里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起身:“怎么了?”
被唤公主,样貌极!"
极像月儿的女子,双眼含泪:“父皇,母后他们真的走了吗?!!”
宫愈握着笔的手微紧,点头:“他们走了……真的走了。”
她一下子嚎啕大哭,“他们不要我们了,是不是?”
宫愈立刻放下笔,抱了抱自己的妹妹:“父皇母后一定会回来的,外面再好,总是没有家好。他们怎么舍得不要我们呢?!!”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最后是回来了,却是在公主已经出嫁,在他已经年老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带着当年不老容颜。
那已经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如今,宫玄和月儿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他们总觉得有人在乱动他们屋子里的东西。
前天,宫玄刚做好了一把琴,今天他去一看,琴弦居然断了一根。
他还问月儿:“我没听你弹琴,琴弦怎么断了?”
月儿也迷惑,走过来,看了一眼道:“还真是的。”
怎么会这样……他们面面相觑。
月儿微愣:“是不是你啊?你忘了?!”
宫玄看了她一眼,“怎么可能。”
月儿一想,挠了挠头,纳闷道,那到底是谁呢?!
宫玄看着她乌黑的头发,突然道:“已经四年过去了,你却容颜未改。”
月儿突然被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怎么突然说好话……”
宫玄叹了口气,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也不指望她能发现什么,过去拿了一把铜镜递给了她,“自己看看,你和四年前出宫的时候,该不该有一点变化?!”
月儿接过铜镜,低头仔仔细细地照着,最后,她眸子越瞪越大,“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成仙了吗?我现在都五十岁了,怎么还跟二十岁一样?!!”
月儿说的不错。宫玄眯眸。突然被月儿捧起脸看住了,月儿呆呆地说:“你也是啊……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宫玄哭笑不得。
“松手。”
月儿垂下了手臂,“为什么呢?”
宫玄摇头。
他!"
他的目光,则落在了那一根断了的琴弦上,心想,这背后一定有猫腻。
夜晚时分,月儿做好了饭,宫玄坐在凳子上,却没让她动筷子。
月儿问:“干什么?!”
宫玄说:“你在暗处已经盯了很久吧,还不出来,打算到什么时候呢?”
月儿说:“谁啊……”
宫玄回:“弄断那根琴弦的人。”
“才不是我弄断的——”阎王爷不高兴了,现出身形来瞪着宫玄,“是我弹断的。”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讨厌!!”
宫玄漠然地看着他。
也在努力维持以不变应万变的镇定。
月儿就没那么高的城府了,惊叫一声,躲在了宫玄的身后,探究地看着阎王爷,“你是谁?!!”
“当然是你们的故友了!!”阎王爷胡子一吹,得瑟,虽然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得瑟什么。
只见,这位阎王爷坐在了月儿的凳子上,含笑看着他们:“我还想呢,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不对劲呢?”
宫玄冷冷地看着他。
阎王爷却不看他,他没意思,而是扭头看着可爱的小月儿:“小月儿,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再仔细看看。”
月儿奇怪地看着他,“我发誓我没见过你……”
阎王爷随口一句,却惊了两人,“前世见过啊,前前世也见过啊!”
宫玄和月儿蹙眉看着阎王爷,异口同声地问:“你是神仙?!”
阎王爷欣然点头。
“你是谁???”月儿又问,身子慢慢从宫玄的身后挪出来。
阎王爷道:“我是阎王,你们民间人都叫我阎王爷。”
月儿脸色惨白,快速地缩了回去,颤抖地看着他,“你,难道,我们死了吗?你就来了……”
宫玄都忍不住翻白眼了,自己妻子这个逻辑和智商,实在是乱得感人……
阎王爷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罢了,我都习惯于你的蠢笨了,转了几世,还是笨。而你的夫君转了几世,还是帝王。细细想来,你们真是绝配!!!”
!"
这一次,换作月儿翻了个白眼,突然就不怕了,“什么神仙?你其实就是大鬼。”
阎王爷冷了面孔。
宫玄淡淡纠正:“鬼王。”
阎王爷挑了挑眉,傲娇道:“这个还差不多。”
月儿蹭过去,好奇地扯了扯阎王爷的胡子,“你为什么还会有胡子呢?你不是神仙吗?难道你是老了才成神仙,所以这个胡子去不掉了吗?!!!!”
阎王爷真心不想瞎扯这些没营养的话题。
“你走开。”他说,然后看向了宫玄,“我是来带你们回天上的,这人间一回,不过是你们的一劫。如今你们度过了劫,已经被封神了。”
宫玄愕然地看着他。
阎王爷说:“等你们上了天,成了神,记忆自然会回到你们的脑海里,你们就什么都知道了,现在就跟我走吧……”
“……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宫玄都忍不住问了出口。
月儿也眼巴巴地看着这个阎王爷,而被两双眼睛看着的阎王爷不失众望的点了点头。
他表示肯定道:“没有错,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
“……”
于是,宫玄和月儿,这一次真的被请上了天庭,他们记忆回归的那一刻,一个成为了月神,一个成为水神。
宫玄不太喜欢这个水神,水神月神,镜花水月的意思吗?
但是明明,他们长长久久,天地也分不开他们,要么一起毁灭,要么一起成神。
云雾缭绕的月宫,比得上凡间那整个皇宫,月儿换上了仙裙,开开心心的转着圈子,比一只即将要起飞的蝴蝶还要美丽。
宫玄含笑看着她,已经完全年轻不老的容颜。
放下了皇宫,放下了亲人,放下了权力,放下了钱财,原来就能从这轮回之梦里醒来。
天上一天,凡间一年,天上十年,凡间已经十年。
十年后,宫玄和月儿抽空下来了一趟。
国泰民安。
宫愈已经长了胡子,也有很多个儿女了,民间对他那个传说的不满早就淡忘了。
!"
如今他是一代明君。
狐狸在天之灵,也该欣慰了。
他们看到了宫愈,宫愈也看到了他们。
宫愈本来是一个人在御花园里走一走,清静清静,但万万没想到,他一转头,看到了正在凝望着他的他们,他的父皇和母后,他的,很久没有再见的父皇和母后……
宫愈孩子气揉了揉眼睛,这一刻,他不是那个不怒自威的帝王,这一刻,他也不是那个喜怒难以揣测的夫君,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孩子,只是一个渴望眼前画面成真的孩子。m.χIùmЬ.CǒM
月儿说:“去见一见他吧。”
宫玄沉默点头。
他们一起走了过去。
月儿笑着,温柔地抓住了宫愈的手:“要好好爱护眼睛,你看到的,都是真的,我们回来了。”
宫愈第一时间注意到:“你们的容颜,你们……”
月儿看着他:“母后想送给你一个礼物,和你为伴,你要不要?”
宫愈反手抓住了他的母后,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抓住了宫玄,怕极了地看着他们,似乎他们又会随时消失似的。
月儿说:“我们不走,我们从未离开过,这些年来,你有多么努力的治理国家,我们都看得到。”
宫愈眼眶发红,倔强地不放手。
月儿空出来的那只手轻轻挥动,把带来的那只狐狸现了出来,给他看:“宫愈,这是狐狸,你的狐狸,回来了。”
宫愈愣住了,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地上那只静静盯着他的狐狸。
“狐狸死后,转世成为了一只真正的狐狸,我们把他带来了。”月儿笑着说。
宫愈木讷地松开了手:“这是……真的吗?!!!”
月儿道:“是的,是真的。”
宫愈朝那只狐狸走过去,那狐狸好像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上他了一样,主动跑过来,用自己那一身漂亮的狐狸毛蹭了蹭他伸过来的手,好像在撒娇一样。
宫愈眼泪就那么落下了:“真的是你吗?狐狸。”
狐狸蹭毛的动作,像极了一个人点头的样子。
宫愈单腿跪了下来,!,紧紧地抱住了它。
狐狸竟然伸出前爪,也从两边抱住了宫愈。
宫愈感受得到,眼泪流的更凶了。
月儿忍不住热泪盈眶,告诉他:“狐狸不肯喝孟婆汤,在地狱里受了很多苦,因为他在生前害死了不少人,所以,他即便受再多的苦,也不能再转为人道,阎王爷只好让他投了畜生道,让他成为了一只狐狸,一只带着前生记忆的狐狸,所以,他是认得你的,也是愿意跟我们来见你的。”
“是狐狸主动找到了我们,狐狸有灵性,知道我们这些……呵,神仙常在的地方,它真的很聪明,是不是?”
月儿轻轻拍着宫愈的后背,“以前是母后做错了,是母后一怒之下,拆散了你们,没有好好了解你们两个的感情,对不起,宫愈。”
宫愈摇着头,轻轻松开了狐狸,转头望着自己的母后:“母后,你不要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有好好的对他,才让他最后竟然有了赴死的灰心。”
狐狸一头拱进宫愈的怀里。
宫愈抚了抚它毛茸茸的头,低头,虔诚地抵着它的额,说:“你受苦了,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
狐狸无声地蹭了蹭他的脸。
月儿和宫玄无不动容。
他们三个人带着一只漂亮的狐狸走出御花园的时候,外头等着的宫人目瞪口呆。
不知道怎么多出了两人一兽。
而且老官几乎认得出这是曾经的帝后……
宫愈冷眼一瞥:“你们什么都没看到,记住了吗?”
“是。”
“朕的父皇母后回来了,去通知六宫,前来拜见。”
“是。”
月儿刚想要阻止,却被宫玄拦下了。
宫玄给了她一个眼神:你还不明白宫愈吗?他有时候就像个孩子,这是他在炫耀,他不是孤家寡人,他有爹娘,他的爹娘回来了,这宫里,有他的家人了,是他的家,而不仅仅是他治理国家后一个休息的地方而已。
宫愈要热热闹闹的,赶走他这许多年来一个人的清清冷冷。
月儿明白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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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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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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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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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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