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番当头棒喝,打得越昭颜哪儿哪儿都疼,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止疼。
她含泪,苦涩地望着那一道好似再也不会为她打开的门,在薛饮冷漠的目光下,转头跑出了院子。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薛饮才垂眸叹了口气。
越昭颜一路不停,喘着气在王府跑来跑去,最终停在了顾落却的院子里。
“王嫂——”
顾落却听到外头的喊声,带着柔软的哭腔,立即皱眉打开了屋门,一眼便望见站在门口,眼角泪珠未干的越昭颜。
为防下人议论,她拉她进了屋,给了个眼色,让新兰带门下去。
新兰即便是不喜欢越昭颜,却也不能忤逆小姐,终究咬了咬唇,照做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二个,顾落却倒了一杯茶给越昭颜,温温口吻安定人心:“先喝一口茶,缓一缓。”
越昭颜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沙哑地说:“我对王兄不敬,说了些伤他的话,王嫂,王兄现在不见我了。”
“伤他……”顾落却不相信,“你小瞧了那人吧,他岂会被三两句言语所伤?!”
越昭颜面上隐见痛苦之色,这个样子,令顾落却不得不认真了:“公主,说了些什么?!”
“我说他没有感情。”
顾落却拿杯的手一抖,冒着热气的茶水泼了出来,白皙手背,微红。
半晌后,她凝视着低头看茶的越昭颜,发出了很客观的话:“他对你很好,很重视你,这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做得到的,至少你不该如此说他。”
越昭颜点头,想到弋静深对她撂下的话,更是难过,“王嫂,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情?我,后悔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抬起头,欲语还休,看着焦急的很。
顾落却忽然问:“你们是为了什么事争吵?”
越昭颜回:“王兄不让我与颜?成婚,我受他当面打击,又怕他去父皇那里阻止,一时说出的话重了些。”
果然如此。顾落却想,除了这件事,也没有旁的事,会让弋静深舍得逆着越昭颜。
“!"
“你不是不知道我与你王兄的关系……”顾落却看向越昭颜哀愁的面容,很羡慕她,悲伤时就哭,开心时就笑,多么的好。
这样的女子,天生就该被好好守护。
在越昭颜无助的眼神下,她语锋一转:“不过冷眼旁观,我也做不到。”
“倒是你决定好了吗。”这毕竟关系到一个女孩子的终生幸福,顾落却不得不提,哪怕这一点会刺伤了公主,“你是有选择的,可以不必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
“嫁给他,我不后悔,反而放过了这次唯一的机会,我会毕生感到遗憾。”这是越昭颜对顾落却的回答,毫不犹豫。
于是,顾落却带着敬佩与祝福的目光,目送着越昭颜这位当朝公主的离去。
你知道吗,人生如棋,与其被摆布,有时倒不如押上一切,痛痛快快赌一局。
你怕输吗,别怕,放手一搏可能满载而归。
若真的输了,大不了还回到一开始一样的空空如也。
新兰见越昭颜走了,小步跑到顾落却身边,关切地问:“小姐没事吧?”
顾落却猛地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走回屋子里:“我能有什么事。”
“那就好。”
顾落却耳边是谁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她看向新兰,似笑非笑:“你不喜欢公主,还防着她?!”
新兰:“对。”
“……那就试着喜欢吧。”顾落却伸手揉了揉这小丫头的头发,在她愕然的目光下,嘴角勾起一抹很久不见的俏皮,“因为你家小姐喜欢她。”
新兰:“……”
秋夜扬风,高空挂月。
白日里多繁闹,如今的顾落却倒是更喜欢静默的黑夜了。沐浴后,身着素白色里衣躺进被子里,舒服地呼出一口气,闭目安睡。琇書網
却在她迷迷糊糊就快睡着时,听得一道门被轻推开的咯吱声,皱了皱眉,不愿睁开眼睛,却不得不睁开眼……
惺忪地望着出现在屋里的男子,反应不过来。
弋静深举止优雅地褪下黑袍,瞥了她一眼,薄唇轻启:“睡吧。”
顾落却懒懒!懒地眨了两下眼,真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弋静深勾唇一笑,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那双寒若深潭的眸子里,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冷寂,薄唇轻抿,显然是还在想着什么,连入睡也顾不上了。
顾落却打了个哈欠,然后她坐起身,望着窗前的男子,开口一句便是不善:“你以为你真的是神么,不会生病着凉么?!”
明明脱了外袍,不应该是过来睡觉么?!弋静深怎样她不在乎,但她的夫君这样傻乎乎的,她看不下去,还特地跑到她面前傻给她看……!
背对着她的弋静深,不为人知地蹙了蹙眉,也是想睡,褪下了外袍才发觉根本一点睡意都没有。与其上了软榻打扰她,不如站一会儿,等睡意来袭。
终究懒得解释,弋静深回到了软榻上,刚躺下,就看见顾落却抽了他头下的枕头放在了他们中间。
还好他及时撑了下脖子,才没让后脑勺磕在床板上,弋静深眉头跳了下,说这世上敢惹他发怒,能让他发怒的,以前只有一个越昭颜,现在竟又添了一个,意识到这一点,他顿时伸出手,扼住了顾落却的手腕,凉凉掀唇:“……顾落却,这是你今晚第二次对本王犯大不敬之罪,你真以为本王治不了你?!”
顾落却抽他枕头的时候,完全没过脑子,看着他慢慢躺下,一个冲动就伸出了手……
等把枕头放在中间才惊觉:自己方才对他起了恶作剧之心。
“咳,”顾落却面颊发烫,“那个,王爷要理解女子,我不是大不敬,我是保护你,对,保护你……”
“你保护我什么,胡言乱语。”甩开了她的手腕,弋静深脸上不含分毫感情,利落把枕头拿回放在它该在位置上,然后躺了下去。
顾落却哼了一声,坐了一会儿,才安安静静地躺在了自己的方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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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面容俊美却冷清异常的男子,翻来覆去,顾落却几次三番快陷落睡眠,都被他给吵到,最后实在忍受不了,张口说:“明明舍不得你那位公主,为什么不好好地跟她谈呢,一味用打击之语激怒她,女子是不吃这一套的……如今惹了她伤心,也让自己不得安眠,你蠢不蠢?!”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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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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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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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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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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