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安好。”榻前有人回答。
卉紫将目光移向回答的人,见是霍去病,追问了句“我晕了多久你怎还在这里不去陪产妇吗”
“你才失神片刻罢了,”霍去病解释,“嬗儿已由乳母抱走喂养了。”
卉紫松了口气,歉疚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低着头,脑海中依然盘旋着晕倒前的念头
霍??,霍嬗,嬗,以及家谱首位的先祖刘善那个历史上根本没有过的汉武帝之皇子。
“你非有心,勿在烦扰。”霍去病安慰。
“嗯。”卉紫点点头,看了眼窗外见时候不早,便赶紧挪动双腿下了床榻,“我该回去了。”
“我去送你”霍光凑上前。
“我和霍光送你回南城。”霍去病手搭在霍光肩头附和道。
“好。”卉紫应声。
三人走出房门,夜色之中相伴行至来时的小门。骑奴已在门口备好车驾,三人还未待上马车,身旁便有灯火一盏两盏亮至七八盏,荧荧弱弱的光逐渐地照着门前这片空地后,一匹隐在黑暗中的骏马才迈动了步子、发出咯噔的马蹄踏地声。随着其步入光亮区域,马上人的面貌也逐渐清晰起来。他由旁人扶着下了马向卉紫行来,话不多说,扣住她手腕扶上马车,安置妥当后,自己也随之一跃而入。
“兄长,兄长”霍光不住地戳霍去病的后腰。
霍去病只是将霍光的手抓住移开。
此时来人又自马车上探头而出,对着霍去病笑道“走得太急,居然忘了与霍将军问好。将军别来无恙”
霍去病一笑,回应“谢韩大夫关心了。”
韩焉依然勾着唇,可双目的笑意散去,沉声道“早上听说,匈奴数万兵马掠杀了右北平与定襄数千汉民。将军居然还有心思在家里安乐。”说罢冷冷一笑,收回身子。
不必下令,那七八盏幽灯便同时熄灭,车马连同人员一起向外移去。m.xiumb.com
霍去病令人善后,未再多看一眼,便旋身回了院子。霍光矗立夜色中看着那覆盖了一层星月冷光、、幽幽行进的韩焉车驾与随行,又看了看霍去病已走远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霍去病回到庄京莲房内时,庄京莲还未睡。他坐在庄京莲榻边,替她掖了掖被子。庄京莲先道了谢,才问道“适才,你是送何人去了”
霍去病未理会庄京莲的问题,却是眼含笑意道“我已为孩儿取名为嬗,望他效周太公之德行,能忠于大汉、兴国安邦。”
庄京莲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感慨了句“如此甚好”她说着,敛眉低望片刻,才又抬眸看向霍去病,“这名字,是瑞云夫人取得吗”
霍去病脸上的笑容僵住,眸光也冷了下来。庄京莲自知问错了话,赶紧解释道“我也是听昆提说了来人的面貌只越发觉得相似”
霍去病看着庄京莲,半晌无言。正在庄京莲被看得发慌、不知所措时,门外有人通报未央宫函告至。霍去病便拍了拍庄京莲的手背以示宽慰后起身离去。
果不其然,来函正是未央宫对定襄军情的通报。可是,来函明明说,未央宫是下午才接到的北方军报,那韩焉是如何今晨便得知此事
马车缓缓行进,速度堪比步行。如此自北阙回南城的路,少说也要磨蹭上半个时辰。
马车内卉紫盘膝、弓着背颓然望着韩焉,但韩焉却端坐一角闭目养神,任卉紫如何唉天叹地东拉西扯,他硬是半句话都不肯说。
“韩焉,”卉紫央求道,“真的是赶上了他家生孩子,雍门进来就是北阙,我总不能非让他们先送我回家”她解释着,“虽说张屯长也在,但是我们两个人若遇到人盘问,也是说不清若是没有马车,我早就独自走回去了。”她解释了第四遍后,见韩焉还是不理会她,眼珠滴溜一转,来了新主意。
“夫君”她说着,双手拄地探身向韩焉,端详他轻轻闭着的双目,“醋王”
韩焉忽地睁开眼不悦道“你说谁是醋王”
卉紫忍俊不禁道“说你。”
韩焉胸口起伏了一番,须臾便偏过头、没好气道“随你吧。”
“夫君”卉紫跪爬了两步到韩焉跟前,先是戳了他肩膀一下、递了个挑逗眼神,又爬到他身后,双臂轻轻地环上他腰间,将头柔柔地靠在他背后。扑面而来的熟悉的气息,令卉紫极其心安,不由得闭目轻唤,“韩焉”
这轻轻一声,顷刻瓦解了韩焉心头的冰霜。他微微低头轻叹他又岂会不知,卉紫是如何度过这些年月,所以才有了今日城郊山头捞鱼都能快乐的流连忘返的可怜境遇。他又怎会不懂,即便她对霍去病已无心思,但最初的羁绊于她来说永远都在潜意识里有着与众不同的深重意义。他自然也知道,今日的晚归,纯属机缘巧合实非她有意。
可是,他知道又有何用。若这是个普通女子,哪怕是个按寻常礼制入宫册封的普通姬妾,他韩焉私自扣留也就扣留了。可是,他愈发觉得从前的胸有成竹是他想得太过简单。他不过是想留她在身侧同时让她能安然度日,可此时却有了无力之感。
尤其,当他前些日得知未央宫为何忽然中止了寻找卉紫。若卉紫于刘彻仅是个血肉之躯的人,倒也罢了。反倒是等同于吉物这一点,才令事情更加难办。
所以,他才忐忑于她不在视线范围内,哪怕是片刻工夫。
韩焉想着,禁不住将手覆在了卉紫环于自己腰间的手背上。
温温热热的,引得卉紫睁开眼、坐直身子攀过他肩头向他侧颜望去。
韩焉则微微偏头回应着卉紫的目光,不再如刚才那般冷漠倔强,却是有一汪爱意在瞳间流淌。
“漠北战令已拟,此次我要随军出征。”韩焉轻声道。
“监军吗”卉紫捂嘴偷笑。
“偏军裨将。”韩焉答道。
“我也去”卉紫不假思索。
韩焉摇头“不。且,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去别处小住。少琛会伴着你。”
“为什么”卉紫不解。
韩焉淡淡一笑“不为何,我不放心你,万一你又跑去霍家不回来怎么办。”
卉紫黑了脸斜睨着韩焉“你说什么呢”
“霍将军不在,霍光那皮小子不还在吗”韩焉道。
说起霍光,卉紫想起今日之事,便问道“已确定是霍光吗”她说着,追问一句,“此事陛下可知他同意吗你是想卸任吗”
韩焉并未回答卉紫这一连串疑问,他只是毫无兆头地情动、低头吻住卉紫。卉紫自然也不怕这是在马车上,横竖是自家的车,车旁是自家鹰隼。
车开始微微颤抖,随行头领抬手指了下,骑奴会意,举起鞭子改了方向,绕开家门向着城边行去。
“你小声些”韩焉伏在卉紫身上在其耳旁暧昧地吐着气。
卉紫未言语,只是微微蹙着眉,指尖嵌入韩焉微微汗腻的肩头。
“卉紫”
韩焉极少呼卉紫的名字,这一声带着低喘的轻唤,倏忽地就令卉紫的心沉沦。
“卉紫,你的名字,是何含义”韩焉却是这样问。
卉紫一笑,语带娇哼“我出生那日清晨,阳台上的紫竹梅成片开花父亲起的名字是竹梅,母亲觉得老土就改了”
韩焉低头在卉紫额上轻轻一吻,忽然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马车在覆盎门附近绕了几圈才真正返回韩焉家中。至家门时,卉紫还在韩焉怀里睡得正酣。他将卉紫打横抱入院门,走了两步便见到不远处候在门口的墨兰。相似的光景令他记起当初携卉紫离开未央至此的那个夜半。墨兰也一样,她与韩焉相视一笑,便接管了卉紫。
韩焉与韩少君一起离开。
“中朝已议定张汤、桑弘羊的缗法,桑弘羊主持实施。”韩少君低声道。
“嗯。”韩焉随口应着,“此法得当,然民众未必能领会其中要义。陛下对此心中有数,敛财用于征战只是其一,他是在为太子铺路。”
“铸钱令也拟了。”韩少君补充道。
韩焉一笑“我这房里旧币还未用完,新币便要有了,我这是要贫穷了吗”
韩少君倒也捧场韩焉的冷笑话,不由得一笑“人是陛下选定的,怎样都要受着不是。”
韩焉哼笑“我饿着你也吃不饱。”
韩少君只是低头笑,不再接话。韩焉不常如此刻意调节气氛,一旦如此,多半接下来要吩咐韩少君重要、且势头不甚向好之事。
“改期,提前将鹰隼令重新熔铸。”韩焉说道,“春季出征在即,如我此行有闪失,即使霍光继任。鹰隼暗卫皆歃血为誓过,令在,他行事会顺畅得多。”他说着叮嘱了句,“那牌子头些日良平义拿了去,没琢磨明白怎么用才还给了夫人。熔铸一事莫要让夫人知道,更要小心再次被良平义的人偷看了去。”
韩少君脸上的笑容散去,眼底似有哀戚之意。但他知此时表情不合时宜,便将心思强压下去,心下对接下来的任务已经清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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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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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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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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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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