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蓉儿皱眉,“你有何实情要说”
“我、”卉紫一顿,却发觉原本以为一肚子的话,此时都说不出来了。难道要如实告诉王夫人,自己殿上的苏沁嫌疑最大吗那苏沁又为何如此这些,都不是卉紫现下能说清的。
“不如先回去,缓一缓再说。”蓉儿拍拍卉紫的手。
卉紫低头无语。心下思量一番,也只好妥协。她拿出袖袋中隐藏的完好的信简,郑重地递到蓉儿手上“我本想一早来当面解释,可你也知道,前两个月我一直待诏前殿,不便擅自行动。这信简内,是我当初所下的真实的方子,一字不落全由我自己誊抄。我知道夫人不会再取用,可我必须让她知道这食谱原本的模样。另外的针灸方子,中途未经他人誊抄,背面也有许太医亲笔的封印,应当是没有问题的。若信不过卉紫,可请许太医安排人下针。”
蓉儿接过信简,叹了口气,点点头。
“无论如何,夫人的病症间接由我加重,是我对不住她。但也请无论如何,仔细考量之后,再决定我是否有过错。”卉紫恳切道。
“你的话我一定带到。”蓉儿说着,将伞递给卉紫与浮香。
蓉儿回殿内,将信简交与王夫人手上。王夫人迟疑一番,展开来看。
“卉紫说,这才是当初她和太医审定后的食谱本来的模样。”蓉儿叹着气说。
“你认为呢”王夫人仔细看着上面的字迹。
“这”蓉儿一时答不出来,她虽然对卉紫心怀不满,但却不是无事生非的人,“蓉儿以为唯一的可能是与夫人争宠,可她还未成势,也不至于心急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何况与其在食谱上花心思把矛头引向自己,还不如悄悄去御厨房动手脚呢”
王夫人一笑,点点头“是啊。你不似刚才那般气愤了”
蓉儿低头“夫人知道,蓉儿也不过是气话”
回江离殿的路上,雨雪耗尽。突然,一片阴影在地面划过,好像一只大鸟在头顶滑翔一般,待卉紫抬头时,天空却清明一片,什么也没有。
好不容易搀扶着浮香回到了远在未央的江离殿,浮香一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五儿和琪儿帮湿透的二人换衣服。不多时,苏沁端了姜汤进来。
卉紫走到坐榻上,在案头取了笔和几片竹片,歪歪斜斜地写下了些字交给琪儿,“琪儿,这是退烧药,这是止咳药。”
待琪儿接了药方离开,卉紫叹了口气,亲自浸湿了洗脸布替浮香擦拭降温。“小安子,小顺子”卉紫吩咐道,“把浮香的日常用具搬些来,这几天先住我这,也方便值夜的人照顾她。对了,浮香这几日的值班就停了吧。”她说着,叹了口气。
良平义双手抓着干巾,在碧儿的发丝上轻轻揉动。动作无比轻柔,眼神却不含一丝温情。
“小姐,你对着我还苦着脸”碧儿调侃着,脸上却是和良平义一样的沉寂。
“辛苦你了。”良平义勉强一笑,脸上的肌肉抽动的极为不自然。
“不想笑就不要笑,比哭还难看”碧儿虽然一嘴埋怨,心里却心疼起她的主人来。不开心,何以能笑得好看。良平义没做声,接过一旁侍婢递上的干衣服交给碧儿,而后将人遣了出去。
“她终于耐不住了。”碧儿室内已无外人,说道。
“她若能逃得出宫,才不会耐不住,早就跑了。”良平义调笑,“她在意的是当事人王姒的看法,也为能安全在此生活下去。你以为,她急于证明自己,是为了让陛下高看吗僵持近两个月了,咱们也该出手推一把。”
“帮她未得令,贸然出手好吗”碧儿不同意。
“不,不是帮她挑明真相,如今,真相对她早已不重要。”良平义摇摇头。
碧儿闻言一笑“是啊,连临华殿的蓉儿都看得明白。”
“哦”良平义看向碧儿,“那蓉儿怎么说”
“蓉儿说,”碧儿回忆着,“卉紫纵然想争,也不会在八字还没一撇时就急着下手。还有,她怎会笨到在食谱上做手脚刻意将矛头指向自己呢。”
“蓉儿都看得明白,王夫人会想不清楚陛下又怎么可能想不到。”良平义哼笑,“我不知陛下到底是何用意,但怕再耽搁下去,陛下忙着忙着,就忘了这档子事,顺带再忘了这个人。”
“那咱们怎么帮”
“简单,就帮她见陛下一面即可。”良平义说着,步向条案端坐,提笔轻带,一封简易的邀请函在竹片上落成。“给,你亲自去送,张扬些,不然只怕引不来。”
碧儿长出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唱诺。
良美人抬眼道“怎么,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哪有”碧儿有些凄凉地应道,“只是碧儿帮来帮去,没有一事是为了小姐。”
“不,”良美人一笑,比碧儿更无奈,“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我,不是吗”
碧儿无言以对,还未来得及休息,便又出了门。
天色渐晚,忙碌了一天的宫廷渐渐安静下来。每一房每一宫,都在聊着不同的话题,有人大声说笑,有人窃窃私语。
常宁殿内,一声声得意又娇媚的笑声传来。那美丽又不失清高气质的窦文玲此时以袖掩面,只一双狭长的双眼透着阴冷的光。笑不多时,她缓缓开口“去临华殿找王夫人,就有用了么那女人虽不犯他人,却是个绝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的人,怎会轻易让江离殿的再近身。”
“这回您该放心了,不光是韩大夫,就连陛下,也个把月没去江离殿了。”巧芳附和道。
“横不能男人都让她霸着,也不怕折煞了自己。”窦文玲起身,理了理袖子。陛下虽已不再流连常宁殿,但常宁殿的俸禄和供给都没短缺过。外头进贡了什么好物件,常宁殿也一样都没落下。此时的窦文玲,从里到外,依然光鲜可人。不过她也不是日日如此装扮,只是韩焉递了话,说今晚来小坐。
侍婢自外跑进来,在巧芳耳边低声道了声“韩大夫到了”,巧芳连忙告之窦文玲。
窦文玲闻言,原本得意的表情换做一脸干净的笑容“迎。”说罢,她端坐在条案前。几天前,她从宫人那里学来了些茶道,正巧今日给韩焉看看。正想着,韩焉已进门,依旧是规矩地行了臣子之礼。
窦文玲并不拒绝韩焉的拜礼,伸手邀请着“快坐。”
韩焉坐下,看着窦文玲按顺序摆弄着桌上的杯壶。手腕翻转,指尖灵动,一道道程序井井有条,不多时,雾气袅袅,茶香弥漫。看着迷蒙白气后那张专注又美的脸颊,韩焉不由得浅笑。
“怎么”窦文玲抬头,递过一杯茶水。
“出尘仙子。”韩焉接过茶杯,轻念。
“谢上大夫不曾嫌弃。”窦文玲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女为悦己者容,同样也是因“悦己者”,活的更有念头。
“嫌弃良人不嫌弃韩焉,就感激不尽了。”韩焉说着一笑,却不见一点自卑颜色。但即便是客套话,也足以博得窦文玲一笑。
“近日”窦文玲眼波微转,终于问出口,“陛下在忙何事”
韩焉挑眉看向对面“怎么还挂着陛下”
“非也。”窦文玲摇头,“早些日,我就听说了江离殿的事。只是好奇,陛下如此爱护王夫人,为何不还她个公道。”
“公道”韩焉重复着,端正一坐看着窦文玲,“若真要还以公道,只怕牵扯的人,可不是江离殿那姑娘。”
窦文玲闻言,下意识地别开眼神去理桌上的茶具,生怕韩焉看到她眼底涌起的一丝忐忑,稳稳声线道“这怎么说”
“疑犯只有三方卉紫、许太医、江离殿侍婢。若前两者都排除,那么那一夜,草拟的方子由苏沁传递给琪儿之间发生了何事,便是关键之处。”韩焉说着一顿,深深地看了窦文玲一眼,“这江离殿虽没有严密到滴水不漏,但若非高手,也休想避开守卫贸然闯入篡改食谱。”
“那便是有高手潜入”窦文玲道,见韩焉并不作答,便又再次假装不经意地问起“为何要排除前两者”
韩焉一笑,保持沉默。
“那么,发生了什么,查查不就是了”窦文玲追问。
“如何查”韩焉反问,忽又叹了口气,“也怪我,一直不曾在江离殿周围安插人手,不然,总该有一个或两个人,看到谁进去过,或者谁出来过”
窦文玲抬头,正对上韩焉的双眼。略略上弯饱含笑意的唇角,却衬着幽深如水的眸子,让人怎么也看不懂他的心意。窦文玲轻轻一咳,掩饰住自己心虚之色,再转脸已绽开一抹微笑。Χiυmъ.cοΜ
“我们下棋吧”她说着,起身去端来了棋盘放置在自己与韩焉之间,低头殷勤地整理,不待商量率先置下第一枚子。
一盏茶的功夫而已,韩焉抬头悠然道“良人输了。”说着,他拾尽了包围中的白子。
“怎么又是你赢”窦文玲突然一笑,长出了口气。输了,反而释然,仿佛身子里紧绷的弦突然放松。可是说到底,她刚才为何如此紧张
“下棋又称博弈,博弈即是决策。良人心神不宁,何以做出好的决策。”韩焉淡淡笑着。
窦文玲回过神来,故作轻松地一笑“哪里是心神不宁,是我技不如人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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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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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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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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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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