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清没睡好,她在上铺辗转反侧,直到凌晨四点多,打开网购app买了三个大木瓜,这才勉强心神安定下来,缓缓入睡。
周虞却睡得挺好。
沉眠之中,魔仪入轨魂术缓缓运转。Χiυmъ.cοΜ
在他的意识里,思维光华跌宕起伏,灵魂的火焰在跳动,炸出一颗颗烁烁星辰,按固有的仪式,以特定的轨迹运行。
一口古老的青铜短剑,在灵魂之火里淬炼,星丸一般不断跳跃。
天渐明,
终古常新的日头爬出地平线。
周虞如在外面时一样,准时醒来,他动作放轻,吴清清又刚入深睡,因此丝毫没有察觉他的离开。
金桥市临着千山湖,那湖中有大大小小数十座小山头,星罗棋布,形成一幅独特的山水画卷,因而驰名一方,再虚造其数,称为“千山湖”,便成了江南地区有名的旅游景区。
周虞到杭城的时间也不短了,因为事情较多,倒还不曾来千山湖游览过。
今日趁早,时机正好。
千山湖未出名前,临湖多是渔村水寨,如今虽然进行了旅游开发,完成了大转型,但渔业仍然是一个重要经济来源,本地也还有不少渔家。
千山湖畔,野渡众多,泊着不少渔船,不过当下不是渔季,政府禁止私人捕捞,因此都不作业。
周虞有洪流铸体神通,体力惊人,速度极快,行过清晨的薄雾,随便在一处临湖处停下,旁边是百十米的一座小山。
时入盛秋,但千山湖地处长江和钱江下游,江南胜地,因此尚有薄薄绿意,他轻松上了这座野山,惊起片片飞鸟,翔集而去,啼鸣阵阵。
他就在这小野山上一截断石和歪脖子树的交叉处,解了身上衣服,用枝叶掩藏起来,只穿一条平角底裤,露出一身穿衣服时看着清瘦其实颇为矫健的体魄来。
他三两下跃过歪脖子树,上了断石。
东天水尽处,一坨彤红冉冉,偌大的日轮渐起,有三两座湖中小山把暗影投在初升的日幕上,如红云中点了三两只鸦,清晨的寒冽里便多出几分生气。
周虞从断石顿足一跃,身形如振翅的鹏鸟,跃入天空,一个翻转,便急转直下,呼息功夫就坠到百米以下的湖面,在入水的刹那身形陡然变得灵动,宛若一尾活鱼,钻进水里。
湖水蓄了一夜的秋凉,冷煞煞的侵人肌骨。
如果是个普通人,入水这一瞬间就可能抽筋,但周虞却全身一荡,身体的每一条肌肉,每一块骨骼,都轻盈欢畅起来。
周虞直抵水底,身躯仿佛沉了十倍,双脚陷入淤泥中。
他开始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却有着特别的韵律,向着湖水深处走去。
曾经,
他在家乡村头的河水中练习“流水罩”武术。
后来,
去城市读书,是在城市附近的河流。
到了杭城,则是去径流更深的钱江中。
千山湖不算大,但它是一座活的湖泊,钱江之水从此而过,既是天然的湖泊,又是水库,湖中有大量山峰,使得湖水流动复杂,潜流繁绕,倒是更适合练习。
越往深处,
水便越沉。
越往深处,他睁开眼,视线中一片混蒙,但随着魔仪入轨魂术的运转,灵魂之火燃起,眼底似有星光罗列,辉冷意深,他的视野顿时变得清澈起来。
水藻漫舞,游鱼如潮。
大约深入了二三里,水深已有上百米,四面暗流潜动,汇聚涌来,一起挤压,五脏六腑根骨血肉都能感知到清晰的压迫感,周虞终于停了下来。
在此种处境下,他反而感到全身通泰。
他渐渐合上眼睛,双足离开水底,潜流一冲,脚上的污泥便被涤荡得干干净净,他就在水深处双足盘起,两手相扣,结一个大还元印记,身体渐渐上浮。
到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他停了下来,任水波兴澜,他巍然不动,思维沉浸,灵魂平静,天地之间唯我一人,于水深中,安然寂静,心生欢喜。
“……烟消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直到阵阵高吟,唱响在清波之上,随着水静流深渗入水底,涌入周虞的耳中,将他从这寂静自然的状态中唤醒过来。
“好棹歌!”
周虞心中一动,不禁暗赞。
唐人柳宗元的这一曲棹歌写得好,此刻高吟之人唱得也好,声声如浪,字字叠潮,涌向四方八极,歌者在远处唱来,声却似在听者的脑海中回响。
棹歌本就又称为“山水绿”,或“欸乃歌”,就是渔人摇棹,捕鱼而获时所吟唱,一派天然真趣,充满人间最真挚的喜悦。
周虞把视线往上投去,数十米深的湖水也挡不住他的目光,眼界辽阔,清晰透亮,便见半里外有一座小山包突出水面,高不过七八米,方圆不过三二十米,周围生着一簇簇的芦苇。
芦苇入秋已多半枯了,只余片片斑驳苍黄。
那枯败芦苇荡里系着一叶小船,随波起伏,芦苇深处,凸山之上的崖头,有个人立着,迎着朝阳而歌。
东方紫烟烘托着日头,灼照寰宇,烟消日出,在他的歌声里天水相汇,伏潮扬扬,流涛汤汤,他一手背负,另一只手从腰间解下皮囊,歌罢便饮一口皮囊中的酒,漱了一漱,迎着朝日喷出。
顿时,日光波折,映出一天霞云虹霓,煞是好看。
“老夫昨夜捕鱼,就在此好眠,日照而醒,歌以抒怀,小朋友你听也听了,看也看了,不如上来同老夫共食一锅鱼汤如何?”
那人声音沧浪击石般清凛干脆,不见丝毫暮气,却口称“老夫”,颇有一派仙风道骨之风采。
周虞一听,就知道这是厉害人物,自己避无可避。
他脚下一顿,人如冲天之隼,破出水面,又缓缓落下,三两个大步,就踏波而行,往那芦苇凸山出而去,口中喜悦说道:“缘绿绮以写渔情,抚焦桐而舒雅况,沽美酒,醉卧芦花,视名利若敝屣……老丈这欸乃歌真是妙极了,我不是故意偷听,老丈想必也不介意。”
“来!来!”
那人转过身来,背着初日,显露出虬髯白发,浓眉如雪,眼瞳里迸射强光,好似两轮太阳星在照耀,逼视着周虞。
他虚空中把手按了按,
那停在芦苇荡里的小舟上,一支棹就翻了身,往湖水里一扫,哗啦啦啦流潮四溅,一股波浪涌开来。
当中一道水箭,飚射向周虞!
“老夫先试一试,你是哪家小辈!”
周虞暗叫一声,翻手便压下去,立刻湖水滔天,排山倒海似地往前滚动,一层两层三层……层层覆压,大城倾塌一般压住那支水箭!
“老丈的鱼汤,看来不易食得!”
那虬髯老人大笑说道:“老夫的鱼汤,你食了可把神魂中的飞剑养熟,当然不可轻易叫你食去。
莫要啰嗦,出剑!出剑!”
“甚好!”
周虞也开怀大笑,“那就出剑!”
一个只穿一条白棉平角底裤的年轻人,立在波梢潮头,把手一抓,眼底流光爆炸,一抹铜绿铺天盖地卷出。
当中一口一尺二寸三分的青铜短剑便把浪潮一斩,断成万千稀碎的晶光,在朝阳里一照,彩虹喧嚣,腾空千尺,隐藏住了飞剑真迹。
“好剑啊。”
虬髯老人语气欢喜,十分诚挚,右手摩挲着装酒的皮囊,左手拇指食指拈花似地一搓,指尖就有一朵浪花盛开。
山下芦苇,
芦苇中的小舟,
小舟上的船棹。
船棹飞了起来。
劈空一击!
轰!
打碎一天彩虹,同照胆剑撞了个天水交响,八面雷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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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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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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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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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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