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壮签完了书券,失魂落魄地冲出了蒲府,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最终还是喷涌而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刚才在门房内,当樟婆说出噘儿的名字时,子壮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扼住了樟婆的脖子。
樟婆的脸色瞬间变得又青又紫,目光里一片惊恐。她的喉咙里吃力地发出嘶嘶声,张这着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噘儿,你们把噘儿怎么样了”
子壮觉得心中一阵刺疼,手上的劲力不免又加重了几分。
樟婆用枯瘦的双手抓住了子壮的右手臂,用尽全力,想把子壮的手扯开。可她即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同蚍蜉撼树,一点效果都没有。
风烛残年的她实在是太衰弱了,相对于年轻力壮的子壮,樟婆那弱小的力量简直是不堪一提。
而且,就在子壮冲上来的那一刹那,樟婆已经感受到他身上迸发出的凌厉的杀气。
那狰狞的脸孔,血红的眼睛,脖子上传来的清晰而又现实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樟婆此时死亡的危机。
只要子壮再稍稍一用力,自己的弱小的脖子就可能像一根细芦苇一般被他轻轻捏断。
樟伯和柳叶已经冲了过来,一个人使劲想扳开子壮的右手,另外一个则一口咬在了子壮的手臂上。
“子壮,你放开她,她喘不上气来了。”
樟伯一脸的恐慌,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却丝毫扳不开子壮的右手,只好焦急的朝子壮大声哭喊道。
子壮不为所动,抬起左手,一巴掌拍了出去。
就听“砰”地一声,他的左手已经重重地拍在柳叶的脑袋上。正在啃咬子壮手臂的柳叶一声惨叫,松开嘴巴,哀哭着跌坐在地上。
子壮逼视着樟婆,语气中又多了几分暴戾。
“说,你们到底把噘儿怎么样了”
“我们没有把她怎么样,我们又能把她怎么样子壮,求求你,放开她,你快要把她扼死了。”
看着目光已经散乱的老妻,听着孙女柳叶凄厉的惨叫声,樟伯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抱住了子壮的双腿,老泪纵横。wWW.ΧìǔΜЬ.CǒΜ
“子壮,子壮,你听我说。我们不过是府里的贱奴而已,我们怎么可能接触到噘儿姑娘,我们怎么可能害了她我们都是听别人说得。他们说噘儿姑娘不想去国都,她放不下桑林村的亲人,她不想走。临走的那一刻,她忽然哭着从马车跳下来,却被老卜正给拦了下了。子壮,求求你,放开你的手,你要把她扼死了。我们也是道听途说,分不清真假,也许是以讹传讹而已。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也不能把噘儿姑娘怎么样”
“是么,原来她真地不想走”
子壮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几分。
“我们不知道,我们真地什么不知道,我们都是听说的。老婆子刚才是在胡说八道,她也是猜的。她说噘儿姑娘和子壮你的年龄都不小了,两个人却都没有婚约,想必想必子壮,求求你,你放开她,她快要死了”
子壮终于松开了手,樟婆重重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子壮,你杀了我吧。你若是不签了这张书券,你最好杀了我。”逃过一劫的樟婆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一副玉石俱焚的模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若不杀了我,我就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你最好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
“噘儿是不想走的,她终归还是放不下我”
子壮跌跌撞撞,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邑城内游走,嘴里还是喃喃地嘟囔着噘儿的名字。
“可你总归还是走了,我不会怪你,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只希望你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好好的。小桑林巫是对的,老卜正是对的,他们是真地对你好。我不是,我只是个短命鬼,我终归会害了你”
子壮摸了一把眼泪,往日和噘儿的一切又一幕幕地出现在脑海里。从小到大,从吵闹到温存,一切仿佛历历在目,恍如昨日。他心中既是温暖又是疼痛,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
不知什么时候,子壮已经走到了一条陌生的街道上。
街道上贩夫走卒,人来人往,一个个又是好奇又是警惕地打量着子壮。
“那个人是不是个疯子,又哭又笑的”
“疯子疯子还是好的你看看他手上血淋淋的,刚刚杀了人也说不定”
“杀人,谁杀人了哪儿杀人了”
“杀人啦”
“理丁呢理正司的理丁呢杀人拉”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一个个惊慌失措,大呼小叫地嚷嚷着四散而逃。
子壮此时也清醒过来,一脸懵逼地看着着周围混乱的人群。
“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是做梦吧”
“谁杀人了”
他疑惑地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四散而逃的民众,百思不得其解。
一条人影忽然冲到了子壮的身子,抓住了他的一只袖子,口中急促的说道,“还不快走”
来人四肢短小,身材精瘦,尖嘴猴腮,从面相上来看不是很讨人喜欢。
开口说话的时候,子壮发现他竟然还少了两颗门牙。
子壮警惕地打量着他,“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是谁杀人了”
“你这小兔崽子,火烧眉毛了了,你还这么多屁话”
那人没好气地瞪了子壮一眼,警惕地扫了一眼周围,悻悻地松开子壮的袖子,然后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我次奥,老子这辈子难得发一次善心,还碰上一个不识好歹的,真他娘的晦气”
他一跺脚,急急忙忙地离开子壮,边走边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看看你右手,他们以为你杀人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若是被理正司的那帮家伙逮住了,没罪也要关你三天”
子壮低下头,愣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忽然明白过来。
次奥,刚才签署书券的时候,自己盛怒之下拍碎了盛放红色燃料的碗碟,竟然弄得右手一片血红
怪不得
子壮心中一个激灵,哪里还敢在这里停留半步。他连忙急急忙忙地跟在那个人的后面,一边小跑一边对他喊话。
“大哥,这位好心的大哥,误会,误会啊”
“误会你和我说管个屁用,赶快跑吧”
“这是什么地方啊,我往哪里跑”
“当然是往蒲府那边跑劳资跟着你一路子了”
“啥“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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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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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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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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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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