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子壮所处的这个年代来说,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此时周天子名义上还是天下的共主,但齐国已经兴起,已经隐隐有了中原霸主之象。而在各个诸侯国内,士、农、工、商界限分明,不可轻易逾越。
即使是做一个农民来讲,还要分成国人和野民,两者之间的鸿沟还是深不可测。
当然,国人中也仅仅一小部分从事耕种,和专职耕种的野民在地位上可谓是天壤之别。野民是整个社会里仅高于奴隶,但又是数量最多的一个阶层。他们世世代代为贵族耕种井田,每年还有服不尽的徭役,一辈子都被压得喘不过起来。
就拿服徭役这件事来说吧,国人和野民在待遇上就大为不同。
国人服徭役的年龄是从20岁到60岁,而野民服徭役的年龄是从15岁到65岁,足足多了10年之多。
更何况,很多野民一生劳苦,也许根本就活不到65岁,可谓是服徭役一直服到死。
即使同是在官府服徭役,就徭役的范围和轻重来讲,国人和野民也大为不同。野民只能负担苦役,田役,任凭官府分派,不敢有半点怨言。稍微轻便一点的徭役,例如整修甲胄干戈、修剪树木等等,只有身为国人者才有资格染指。
国人中身有残疾者,德高望重者,或者在官府当差者,官府特批就可以免除所有徭役,而野民则永远不要奢望这种待遇
所以,不要说“子壮是要到小主的府邸去做家丁”,更不要说“管吃管住还给两斗粟子”,就单单“免除徭役”这一项,就足以让桑林村的村民大吃一惊,几乎跌掉了眼珠子。
子壮母亲回家后不久,村里就断断续续有人来探听消息。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人越来越多,不多一会就塞满了子壮家的小院子。
这么大的阵仗,也就是当年子壮在村子里惹了大祸,被对方拖家带口找上门来才出现的“盛况”,有将近十年没有出现了。xiumb.com
不过那个时候,是村民拖家带口地过来看热闹,和今天的氛围自然大为不同。
看着他们或者热切,或者羡慕,甚至有一点点嫉妒的目光,即使子壮脸皮已经足够厚,此刻也感到口干舌燥,全身不自在,找了个借口赶紧回自己的房间躲了起来。
“大伙儿别搭理他他现在竟然知道害羞了,越长越没有出息,和他父亲没有两样。”
子壮的母亲此时一脸红光,看着自己的儿子逃命般地躲进屋内,装模做样地贬损了子壮几句,还给了自己的丈夫一个大大的白眼。
院子里的村民一阵哄笑,子壮的父亲站在一边也跟着嘿嘿地笑,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蹩了半天,脸都快憋成了紫黑色,他才慢吞吞地说道,“我自己的儿子,当然越长越像我”
院子里顿时又是哄笑声一片,比刚才笑得还有大声。
“是啊,是啊,还是柱叔说得对啊。”
“别看柱子平时不说话,心里可明白着呢,要不然也养不出这么一个好儿子来。”
“还是柱婶有福气”
这时候,忽然有人冒出来一句,“来了半天了,也没有见跛老爷子露个面”
是啊,这么大的喜事,怎么没有见到跛老爷子呢
跛老爷子可是一家之主,在家里也和子壮的关系最为亲近,怎么到现在没有看到个人影呢
院子里的村民一个个四处张望,心里不停地嘀咕,然后不约而同地看着子壮的母亲。
子壮的母亲脸上一僵,旋即恢复如常,笑着说道,“唉,老爷子操心的事情多,刚才去小桑林巫那边去了。”
呃,众人恍然大悟,一个个点头称是。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应该知会村子里的野巫了。更不用说子壮还是老桑林巫的巫孙呢,和小桑林巫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看周围的村民一个个点头附和,子壮的母亲心底轻吁了一口气。她讪讪地笑了一下,旋即走进堂屋。不多时她又走到院子里,手中捧着一个圆形的木盘子。
木盘子里面盛满了热乎乎的麻子,院子里立刻弥漫了一股香气。
“刚才炒好的麻子,拿出来些让乡亲们品品味。”子壮的母亲笑嘻嘻地从木盘里抓出一把把热腾腾、香喷喷的麻子,分送给院子里的村民。
桑林村的村民大多吃饭都吃不饱,当然也就没有那么多零嘴可吃,这炒麻子恰恰就是其中的一种。
当地人种麻,如果种得密一些,分叉就少,长得也高,主要是为了做麻布。季节到了,村民把麻株割端,用水浸泡数日,再将皮剥下,最后抽线纺布作衣。如果麻株种得稀疏些,分叉就多,长得也矮,但结得麻子就比平常多,个头也大。这麻子收了以后,日头曝晒几天,可以储存用来做粮食吃。有些人在麻子中挑选个大籽满的好麻子,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做个零食吃。
村民们乐滋滋地把麻子接过来,恭维声一片。
“不逢年不过节的,难得吃上一回。子壮现在发达了,以后你们还不得天天炒麻子吃”一个半老婆婆站了出来,门前少了一颗门牙,说话都透着风。不过看样子她和子壮母亲关系不错,话里话外透着亲近。半老婆婆不客气地随手拈起一颗,嗑开外壳,把壳吐了出来,然后吧嗒吧嗒嘴,“嗯,香,真香”
“天天炒麻子吃,我可是想都不敢想,这恐怕是邑城的大人才有的福分。”子壮的母亲笑得合不拢嘴,但还是言不由衷地谦虚着。
她从来没有去过邑城,也不知掉那些达官贵人到底吃些什么,只是想象着说了几句而已。如果此事被那些锦衣玉食的士大夫听到了,估计会笑掉大牙的。
“子壮这孩子怕是要十八了,也不知道谁家闺女有这个福气。”半老婆婆笑着说,“小门小户的闺女,估计你们是看不上了。”
是啊,不知道谁家闺女有这个福气,攀上子壮这家高枝。
院子里的村民们也窃窃私语起来,同时盘算着这自己的妹子,闺女,外甥女等内外亲戚是否合适。
有几个村民的目光开始热切起来,目光火辣辣地盯着子壮的母亲。
“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也是小门小户,就是子壮去邑城里当个差而已。”子壮的母亲假装谦虚了一下,“乡亲们觉得有合适的,不妨帮着多操操心,我这想抱孙子都快要想疯了。”
院子里又是哄笑声一片,有几个人已经开始往前子壮母亲身边凑。
院门外忽然传来重重的咳嗽声,村民们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院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跛老爷子和小桑林巫。
走在最前面正是桑林村的村正,三蟹的祖父,一脸阴沉的石老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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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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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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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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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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