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内的一间茅屋内,白天被子壮痛扁一顿的毛脸鸷,脸上尤有伤痕,青一块黑一块,垂头丧气地跪坐在草席上。
坐在毛脸鸷对面的就是他的父亲,流民村的头领,自称流民奕。
而毛脸鸷的哥哥,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浓眉宽额,目光炯炯,此时也一脸平静地和父亲坐在同一张草席上,但稍稍隔开了一点距离,斜对着毛脸鸷。
其实,这毛脸小子的本名叫做小鸷,只是因为他小小年纪竟然有一脸的络腮胡子,所以才被人戏称为毛脸鸷。
茅屋内没有点灯,明亮的月光从窗棂间透了过来,洒在流民村头领健壮的的身躯上。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他黑红的面孔,两颗眸子里精光闪闪。
“我刚回来,就听说了此事。真是没有想到,你小子竟然还被人揍了。”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略带着些疲惫,语气中夹杂着一些不满和不可思议。
“我让你过来,就是让你亲口给我说一遍。从头到尾,一点都不要漏,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凭空在心底多了一分压力。
起码对灰头土脸的毛脸鸷,感觉就是如此。
毛脸鸷咬牙切齿,脑海中不禁又闪现出白天的那一幕,禁不住攥紧了拳头,粗声粗气地说,“那小子是个无耻淫贼,对那小姑娘不怀好意。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来强他几分。可惜他仰仗手中的齐眉棍,以长攻短,我是在兵器上吃了亏”
“输了就输了,不要那么多废话我让你从头开始讲”
他的父亲流民奕已经隐隐有了怒气,瞪大了双眼盯着他。
两个儿子虽然是一母同胞,性格却截然不同。毛脸鸷从小就挨了自己不少拳头,可还是屡教不改,让他颇为头疼,常常忍不住就痛斥一顿。
毛脸鸷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但还是一五一十把经过讲了一遍。
他还算诚实,事无巨细,竟然毫无隐瞒。
“子壮你确信那小子是桑林村的村民,名字叫子壮”
流民奕听完后,一脸的惊奇。
毛脸鸷肯定地点点头,一脸讶异地望着父亲,“起码那小姑娘是这么称呼他父亲,你听说过这个臭小子“
流民奕未置可否,只是急切地追问道,“和我再说说那两个孩子什么样子,详细一些。“
毛脸鸷一脸狐疑地看着父亲,总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还是尽可能地回忆起两个人的模样,描述给父亲听。
听了毛脸鸷的话后,流民奕这才点点头,脸上浮出奇怪的笑容。
他侧过头,对旁边的大儿子说,“友贤,还记得四年前的事情吗当时我去邑城办事,在桑林村路口,官道边的草亭下,碰见一老一少两个骗子,蹲在那里施水“
大儿子认真地点点头,恭恭敬敬地说道,“我当然记得,父亲当时告诉我了。我记得你当时很生气,说被他们骗去了两招鞭腿,走出半里路才明白过来”
“对,就是那件事”流民奕呵呵一笑,“那孩子就叫子壮,模样和小鸷描述的差不多。说起来,他的祖父,那个老跛子,竟然能有这份心思,估计见识也差不了那里去。只是这偷拳偷学问的手段太下作了。”
“这么说,就是三年前理正司去桑林村找的那个小子”
见父亲点头称是,大儿子忽然古怪的笑了一下,“说起来,也多亏了那个小子。要不是他当日胡言乱语,理正司也不会信以为真,结果却中我了我们的圈套”
“那是,那是,哈哈哈”
流民奕忽然畅怀大笑,一脸的得意。
流民贤看着父亲脸上的笑容,心有所悟,自己也眉头一松,语气中多了一分从容,“呃,原来如此。父亲,这么说,那小子果真是桑林村的人,这次只是一次小小的误会而已。我刚才一直担心是外地人作祟,潜入蒲湖邑境内惹事生非。毕竟我们和邑城有约在先,倘如出了事情,父亲也不好向邑城交代
流民奕点点头,“我担心的也就是这个。说起来,半年前老桑林巫去世了,周围几个野村不少人去吊丧,我也混进去看过,依稀记得见过这两个人,应该不会错了。我记得那两个孩子当时都哭得很伤心,应该和老桑林巫感情很深“
流民奕和流民贤两父子侃侃而谈,开始说起老桑林巫的丧事,言语中也颇有几分敬意。
毕竟老桑林巫名声在外,算得上周围几个野村的第一野巫。
很多人即使没有见过她,也听说过她的名字。
鼻青脸肿的毛脸鸷此时被晾在一边,看父亲和大哥两个人谈得津津有味,心里越来越不是个滋味,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话。
“老桑林巫的事情,你们两个人以后谈好不好父亲,现在是我被那小子打了,你儿子被那小子打了”
流民奕和大儿子相视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打了就打了,你技不如人,难道还要为父去给你打回来不成”
毛脸鸷更是涨红了脸,心里隐隐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亲。
他不满地嘟囔着,“今天我走的时候,他扬言见我一次,就打我一次呢。”
毛脸鸷的父亲更是不以为然,“他也就是说笑而已,也未必真会打你。再说了,你如果怕他,就躲着他点走,不要招惹他就是了。退一万步讲,人家那小姑娘都让你不要多管闲事了,你有何必自讨没趣”
毛脸鸷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几乎已经确定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那小子个头比我高,出手比我狠,心思又阴险狡诈,你好歹教我几手,总不能见面就让我等着挨揍吧想让我躲着走,没门,我丢不起那个人”
流民奕一脸讥讽,不满地说道,“平时让你学点东西,你总是推三阻四你想学什么”
“当然是什么厉害就学什么,只要能打趴那臭小子就行。”
毛脸鸷现在是愤懑难平,想想子壮那嚣张的嘴脸,恨不得一把把他掐死。
流民奕的脸色也严肃起来,搔搔头,想了想,缓缓地说道,“天下技击之术,一北一南,各有所长。北有虎贲搏杀术,如老虎奔走猎食,所向无敌。南有鸷击猎杀术,不动则已,一动必杀,可惜啊”
毛脸鸷一听有门,急忙说道,“就虎贲搏杀术吧,听着就霸气”
流民奕一脸的惋惜,“百年前镐京兵变,犬戎人入侵,周天子的虎贲军拼死护主,几乎全军覆没,据说那虎贲搏杀术已经失传”
“那就鸷击猎杀术吧,好歹和我名字一样,里面有个鸷字”
流民奕摇摇头,“三百年前,周穆王南征徐国,徐王败走,护卫他的鸷击营此后也不知所踪,销声匿迹”m.χIùmЬ.CǒM
毛脸鸷忍无可忍,霍然从草席上站了起来,大声地嚷嚷道,“够了,父亲,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要问你一句话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胡说八道你这个逆子”
流民奕脸色铁青,大声地呵斥道。
毛脸鸷心一横,“我没有胡说八道,你一直对我大哥比对我好,我做什么事情你都不顺眼。现在我在外面被人打了,你还说这些有的没的,拿我寻开心。”
流民奕气不打一处来,脸上青筋毕露,大声斥骂道,“你这个逆子你大哥比你年长,又处事稳重,自然会身负重任。而你做事毛毛躁躁,脑袋里就一根筋,又怎么能堪大用。我刚才说一句话,你就给我打断了数次。是我拿你寻开心,还是你目无尊长你这臭小子,就是欠了收拾。”
流民奕越说越气愤,摩拳擦掌,就要冲上来。
旁边的大儿子友贤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把父亲按住,然后拉着弟弟退到门外,顺手把门从外面带上。
还好父亲没有追出来,友贤也暗松了一口气。
见毛脸鸷还在生闷气,友贤贤摇摇头,拍拍小弟的肩膀,“小鸷,那鸷击猎杀术虽然已经失传了,但据说是取江淮之地百家所长,糅合在一起,和我们家传的技击术也有些关联,。”
毛脸鸷依然气鼓鼓的,“家传的技击术,父亲也没有教我多少”
“你性格毛躁,父亲害怕你恃勇伤人,想等你大一点,心性稳了以后,再慢慢教你”
毛脸鸷依然心绪难平,“我今天被人打了,现在身上还疼呢”
友贤呵呵一笑,“小鸷,父亲骂你一根筋,你还不高兴。今天发生的事情,我看倒是个好事。有了那小子做陪练,估计你的身手可以突飞猛进了咱家的技击术注重伺机而动,据说和那鸷击猎杀术有异曲同工之妙。找个空地,你先给我演练一下那小子的招式”
“我以后有空就在荒原上猫着,专门等那臭小子,见他一次就打他一次”
“小鸷,这不太好吧,冤家宜解不宜结”
“我这是替天行道,除恶扬善。大哥,你不知道啊,那小子真是禽兽不如,居然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虽然不是他亲妹妹,我也不能让那小子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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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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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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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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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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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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