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望了望四野,远处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叫声,这布谷布谷的声音叫着,缭的肚子也跟着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这里,可不止一个韩信这样的小孩。
缭的牛车旁边,满是衣衫褴褛的小童,个个饿得皮包骨头。
唯有这韩信,缭第一眼看见他,便隐隐约约瞧出一份贵气。
再看这眉宇之间,也别有一番英气。
现在,每个孩子都望着缭的牛眼中放光。
牛是劳动力,如果一个家庭里有一头牛,那么这意味着,这个家庭将能够饱食。
缭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的肚子,第二次开始叫了。
缭问韩信:
“这是什么地方?”
韩信双手叠在脑后:
“淮阴县。”
“淮阴?这里是泗水郡。”
“你是魏国人?”
缭听了这话,微微有些诧异。
“我确实是魏国人。”
缭是地地道道的魏国人,居在大梁城。
“那可就不巧了。在淮阴县,非楚人,是受不到历代楚王的庇佑的。”
缭听了,不由得面色肃穆起来。
“楚国已灭,何来楚王?而且我若是记得不错,这里应该是魏国的地界。”
他尉缭来这里,是来寻故友的。
但是现在看来,他应该是走错地方了。
“你问楚王在哪里,楚王就在这天上。”
说着,韩信用他的小手,指了指天上。
缭望过去,只有一只布谷鸟。
“你的意思是,那只鸟就是楚王?”
“可不,那是我们楚国的神鸟的后裔。楚王死后,魂魄化为神鸟,庇佑我楚国百姓。”
正当时,那鸟儿又布谷、布谷的叫了起来。
“听到了吗,这是楚王在自称呢。不谷不谷。“
韩信笑着,双手抱在脑后,口中吊着一根草,倒像是个小纨绔。
缭捏了捏韩信的俩,坐直又环顾四野。
他都快要不认识山环水绕的魏国了。
楚地风俗,确实和其他六国不一样。
他国大王自称寡人,唯有楚王自称不谷。
缭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其他小童开始发问。
忽的,有一个光腚的小子问缭。
“老翁,不知你从哪里来?”
缭望着这一双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他还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说出去,可有不少麻烦事。
“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韩信听了,他方才问了一堆问题。
“楚人既然在,那么楚国就没有灭。”
缭听了这话,颇为震惊。
“黄口小儿,当慎言。传出去,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韩信听了,则笑笑。
“我父亲说,就算不被秦人杀死,我们也会被饿死。”
其他小孩听了,纷纷点头。
缭听了,望着这一地衣衫褴褛的小童,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淮阴,这里故去为吴国,后来成了楚国的地界。没想到,虽然被魏国占领了,但是还是始终认为自己是出楚国人。
战争结束了,但是战争留在大地上的伤疤,还没有痊愈。这伤疤留在一个个家庭之中。
“你父亲?”
韩信眼中没有一点悲伤,他脱口便道:
“我父亲在我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缭望着韩信。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小孩子,就觉得他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缭捋捋胡须,似乎是叹了一口气。
“那你母亲呢?”
“给人缝衣裳。”
而后,韩信继续追问。
“你到底从哪里来的?”
“我从西面来,来这里寻一位朋友,不曾想,走错了路。”
韩信听了,目光留在了他的衣服上。
在这乱世,生存是唯一的长路,而他竟然不为衣食所累,长途跋涉就为了找个朋友。
真是个奇怪的人。
瞧他穿的衣服,都是囫囵的。韩信一双眼亮晶晶的。他微微眨了眨眼睛,这衣服的料子,也很结实。
别人家若是有一头牛,必然是宝贝的养在家里,但是他却拿牛当拉车。拉车,最好是用马来拉,牛拉车,走不快的。
而一头牛远比一匹马的价格高。
如果要他韩信来做选择,自然会卖了牛,去选马。
他父亲告诉过他。
像他这样的人,日子过得像闲云野鹤一样的,必定是世外高人。
缭望着这双亮晶晶的眼睛,一时间竟然出了神。
蒙武说过,他这一身功夫,为何不寻个徒弟传授,到头来,岂不是可惜。
不过是一念间,缭决定,他要在这里久留一段时间。
这一路上,他看到过不少命苦的孩子,但是像他这样没心没肺的孩子,倒是少有。
且看他面相,日后长大了,必定是个相貌堂堂的男子。
韩信发问:ωωω.χΙυΜЬ.Cǒm
“你望我作甚?”
“虽是初见,但我觉得小友甚是面善,故多看了几眼。”
韩信还是头一次被父亲之外的男性长辈夸,自然心里乐开了花。
缭问韩信。
“你读论语?”
“家父教过。”说罢,韩信又道:“可我觉得,那些书都没什么用。读书非但不会让我吃饱肚子,反而让我越读越饿。”
缭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韩信。”
“韩信——”
“子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大丈夫为事,务必要说到做到,而所做的事情,也一定会成功。”
缭听了,也不由得身躯一震。
一旁的小孩听着韩信说话,一个个都惊讶的张开了嘴巴。
“韩信懂得真多。”
“那小友,你未来想做什么?”
“自然是拜将封侯。”
缭听了,也只是笑笑。
“你年纪这么小,心气却这么高。你知道这世上能被拜将封侯的究竟有几人?”
韩信听了,还是道:
“虽人少,但我韩信必为其一也。”
缭听了这话,又连连咋舌。
“那你可有什么本事?”
“什么本事?”
“能在当今之世被拜将封侯的,定要熟读兵书,如此方可攻城拔地,用兵如神;其不然,便也是数一数二的勇士,能在疆场之上,以一敌十。只是不知,小友你有何能啊?”
韩信听了,自然懵了。
“我……我都不会。”
缭听了,当即大笑起来。
千里清秋,暮霭沉沉楚天阔。
在这低野里,缭的笑声不断地回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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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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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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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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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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