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是大王长子,李信是不敢得罪扶苏的。
闻言,李信立刻敛起脸上的情绪。
他怏怏不乐,为的是一不小心放跑了齐王建。
按照他对大王的允诺,如今他率十万兵马伐楚的事情彻底泡汤了,大王必然对此事感到震怒。
不知,大王会不会再给他一个机会,前去东莱捉拿齐王建。
王贲一脸谦色,对扶苏作揖。
“陪公子出巡,荣幸之至,何来不乐之说。只是我担心,城中尚未安定,公子却便衣出来巡视,王贲唯恐公子有闪失。”
王贲说着,将目光移到扶苏身上。
扶苏听了这话,自然是充耳不闻。
扶苏其实很清楚,他的一些所作所为,引得朝中一些人不满。
军功爵制,非动不可!
但是,他要一点一点把这块顽石挪开,而不是一刀切,否则在秦国刚统一不久,直接废了军功爵制,秦国会出大乱子。
而且对他不满就不满吧。
扶苏要的不是让每个人都对他感到满意,而是要让每个人都对他唯命是从。
屠唯、赵佗、冯劫几人静静看着前面这一幕,不敢做声。
也就只有王贲敢直接对扶苏说,今日衣着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在今日巡视队伍之中,诸将自然都着盔甲,茅焦顿弱两位也穿了秦人冕服。
唯有公子扶苏,赫然一身上衣下裳服饰加身。
今日公子带着诸将巡视,意在向临淄百姓宣示,如今临淄城已经是秦国的了。
任谁都知道,今天的出行都多么重要,以及今天的出行有多么危险。
但是长公子非但没有重甲上身,反而却穿了上衣下裳的白色儒服……
早在咸阳,公子扶苏就多次向大王表明其主张,要安抚天下。
为了安稳民心,所以公子在衣着上做文章么。
李信一脸平静。
茅焦控马上前。
“想来公子是为了安抚临淄百姓,这几日大军在临淄郡整顿,临淄百姓均人心惶惶。公子穿衣裳,想来是为了让临淄百姓消除对公子的恐惧。”
茅焦的这番话,正中扶苏心意。
“茅大夫所言极是。齐人与吾秦人习性多有不同,强行改其习惯,必定招致怨声,这样反而不利于大秦一统大业。倒不如,由吾等身居高位者,率先垂范,接纳临淄郡百姓生活习性。”
顿弱拂拂胡须,公子这个主张,必然被大王否决。
历来,秦国每攻下一城,便要该城百姓遵秦律,更服饰。
而今公子这般……
王贲听了,只是低头重重叹了口气,显然他也不认可公子所为。
公子穿上衣下裳,齐人究竟对此事反应几何,王贲不知。但是王贲可以确定,穿着齐人服饰大摇大摆的在临淄街上巡行,很是危险。
扶苏板着面孔,脸色铁青。
一时间,诸臣诸将都不言语。
扶苏此举,自然是给齐国士人们看的。
想来,他们自会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且扶苏知道,自己日后少有机会来到临淄郡,或许这都是此生唯一一次前来临淄郡。
那么既然来了,自然就要给齐人留下一些亲民的印象。
屠唯见这公子穿了齐人上衣下裳,又想到公子扶苏之前所言。
他看这公子年纪尚轻,又想到公子扶苏之前的言论,想来这公子是之乎者也之类的书把自己读傻了。
屠唯在王贲身后,也很容易瞥见李信那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听闻公子扶苏和李信在朝堂之上还起过争执。
李信将以十万伐楚,被公子扶苏阻拦。
屠唯当即想,我虽然绝不能明着将你这未来的储君怎么样,可是暗地里让你不爽总归是可以的。
屠唯上前。
屠唯长着一张方脸,面如土色,眼中满是戾气,凶相毕露。
“公子,若是如今齐王没了,公子穿着齐人的衣裳,齐人势必更能明白公子之心意。可如今齐王人尚在东莱城……”
李信毕竟年轻,不仅好战,而且气盛。
李信先前只是个小兵,后来因为杀敌立功,逐级晋升,这才有了机会官拜将军,更有了机会面见大王。
从前,他没有太多机会接触朝中赫赫有名的相国、卿、大夫。
可是因为公子扶苏,他被迫留在咸阳,陪王伴驾的同时,自然而然多了和那些重臣相处的机会。
李信渐渐察觉到了,他缺乏什么。
幕僚——
不仅如此,李信才意识到:他李信是作为一个平民,是靠着军功晋升的。
在朝中,没有一棵大树可以倚靠。
他不是蒙恬,他的背后有着显赫的军功世家。
至于王贲,他更加不能和他比。
论资历,他已然差了王贲许多;且论世家,王贲背后还有他父亲。
唯有他这个大将军,身后没有靠山。
那么,就只有自己成为自己的靠山。
既然生来侯爵之家的世子,那么就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侯爵世家的世子!
而在秦国,要想成为侯爵,只有靠军功。
所以,李信迫切的,在等着大王下一道诏令,他要前去活捉齐王建。
就像当年千里逐燕太子丹一样。
一心想要封侯拜爵的李信,本来就对攻临淄一事心怀愧疚,而今屠唯竟然还在公子扶苏面前主动提起此事,李信自然恼火。
“屠唯,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屠唯那张原本没有生气的脸上,泛着狡猾之色。
“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见公子为了安抚临淄百姓,使用各种方法,公子如此看重人心,费心费力,甚至穿齐人上衣下裳,屠唯看公子这般为大王尽兴,少不得也想助公子一臂之力。”
“可吾等不过卑贱之躯,所能做的不过攻城略地,可而今,城是夺了,可是齐国百姓的王……”xiumb.com
屠唯语气之中尽是戏谑。
扶苏听此人说话,早就觉得不顺耳。
“屠将军——”
扶苏语气不轻不重,但是旁人听得出这话里包含的不悦。
“原来屠唯将军是个话多之人。昔日,吾也曾见过屠将军,当时屠将军可是君父问什么,屠将军便答什么,不会多言。”
屠唯听着,脸色发白,心里一凉。
“可是今日,在扶苏面前——”
话说着,扶苏忽的勒住马头,使其停住。
队伍忽然之间停了。
扶苏控马来到屠唯跟前。
扶苏眉眼,随了他君父,略为细长,往往只要稍稍露出一点寒意,便足以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扶苏一字一顿接着道。
“屠唯将军却是敞开了心扉,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这话语气不轻不重,可是扶苏那双眼,却透露着钢刀一般的冷酷。
屠唯面色僵硬,微微张着口,连人带马往后退了几步。
“难不成是屠唯将军觉得扶苏少不经事,所以可以在扶苏面前畅所欲言。”
扶苏说着,却看向面对着自己的全数武将大臣。
少看不起未成年了!
就你们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
屠唯窘迫极了,又觉头皮发麻,恐惧向水流一般,从头顶涌向四肢。
王贲是头一次见到长公子发怒。
没想到扶苏公子看似文弱,实则个性很是强硬。
王贲对扶苏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在大政殿上主张政事的意气和傲然全然不同。
王贲作揖。
“公子,屠唯方才失言了,还请公子勿怪。”
他决意为屠唯求情。
屠唯跟了他多年,领兵打仗,行军布阵都是一把好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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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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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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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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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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